他的脑子格外混乱,无论是他对“食戟”形式的各种判定,对“远月课程”的不适应,亦或是纯粹对父亲乾真一郎安排好的路做出的抗议。无数细碎的声音潮水般涌来,最终将他的嗓子挤出一个音。
“不……”他听见自己说,“我不会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
如果是想要蹬三轮旅游,大可以成为远月十杰光明正大的出来。如果觉得远月不适合你,成为远月十杰便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课程,甚至建立自己的料理研究会,舒舒服服的研究料理。如果想要去华夏游学,成为远月十杰休学或请假一年都不是大问题……
一切重新回到了起点。
【从远月毕业】
【成为远月十杰】
“为什么?”久我照纪问道:“十字文,还在担心什么吗?”
同伴、未来、规划、课程、学业。
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规划好的。在大众看来象征力量与阶级的康庄大道,在乾十字文眼中却成为峭壁断崖。
他张张嘴,有种无法言说,无法表达的痛苦。
为什么担心?不知道。
可是他就是不愿意、不开心。明明知道身为一所学校,远月学院并没有压迫或针对自己的意思,可乾十字文宁愿漂泊也不愿意进去。他看见无数人在里面对自己招手,远月的同学老师们、训练中遇到的前辈们、姐姐乾日向子、大叔秋山勉……
“远月……就这么让你讨厌吗?”久我照纪眼中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他有些失望,“十字文……”
“不是的。”乾十字文站起来,“是我不适合远月。我并不觉得学校有任何问题。我只是、只是。”他说不出来任何感觉,仿若站在远月那木质招牌前,向里看。
那么多人对他挥手,对他微笑。
为什么不进去呢?
乾十字文自己也会这么诘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去尝试一下?”这个问题很奇怪,可问出口的一瞬间,乾十字文心底的气翻滚上来。他无法进入,无法诉说出口,仿若静静雨幕下无边大海,了然独立在甲板上的领航者。
天是灰蒙蒙的,尽头处是同样灰蒙蒙的海面。难以区分下一刻是平静,是狂暴,是覆水难收,还是雨过天晴。
窗外,响动一声雷。
接着是哗哗的雨声,从窗户看过去。雨幕织纱,如烟似环,世界变为灰调。现实境况与心地境况缓慢重叠,最终让乾十字文想起一个记忆里不曾与他共同站在远月学院前的人,他有一种混合了仇恨,难过的眼光,看着那块牌子,看着自己。
似乎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那种目光宛若淬了毒,让人感觉恐惧,剥开之后是绝望的痛苦。
那种目光便在这种阴霾的雨天,淡淡地看过来,凝视着,又淡淡地离开。
“我不会回去。”乾十字文道:“和远月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到这里,就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
久我照纪刨根问底的姿态,让少年恼怒起来。他脸色冷峻下来,“不要再问了。”
他终于确定,自己不愿意去远月。
可能是三轮旅行的自由成为一把柴火,但问题的根多年前便留下了。在模糊如七年前的雨幕中,在少年还年幼时,频繁听闻“远月”这个词汇时,总忘不掉那个男人的眼神。
他总是看着那块牌子。
写着“远月茶寮料理学院”的牌子。
虽然,那个男人并没有带着乾十字文去过哪里,可在为数不多的父子相处时光中,乾十字文总能看见他的屏保、他的书桌桌面、他的企业介绍网页,放着诸多商业人士的合照。无一例外,都有那块“远月茶寮料理学院”的牌子。
姐姐乾日向子总能让他满意。
因为她是远月十杰,是出色的毕业生。
“我不会回去。”乾十字文强调道:“你是他派来的说客吧。我是不会回到远月。”
十五岁,是一个可以任性的年纪。
也是最迷茫的年纪。
“我不是说客。”久我照纪眼睛逐渐变红,他声音带着嘶哑,“十字文。我们明明同样喜欢华夏料理。我们可以一起学习,可以一起成长,一起去华夏。”
“已经不再是去华夏那么简单了。”乾十字文揉搓脸,难以启齿自己内心细密的故事,“这已经不再是去华夏那么简单了。”
他不愿意去远月。
他只想去华夏。
像一只鸟,远走高飞,跨越大洋与海峡,去寻找梦中的故土。
乾真一郎看人没有错:他是不会回来的。
他会落地生根,像一棵树,紧紧地扎根在哪里,不会回过头与这个家有太多瓜葛。归根结底,他与乾真一郎一般残忍,除了优越的料理天赋,乾十字文断言自己与那个男人般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