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道“或许钱粮账目上,和珅确实动了手脚,可即便这样,此次西行,皇上将一切军务都委任于我,并没有让和珅参与进来呀”
“他还好意思参与”王杰怒道“三年前征讨苏四十三,他做了什么他自己不清楚吗自己用兵无方,害得图钦保大人战殁。阿中堂你过去时,他说什么说众将不听号令海兰察将军当时尚在阵中,最是熟知兵法,是不听号令,还是他怯战无能他竟然也好意思说众将不听号令若不是阿中堂临危受命,火速安定军心,还不知前线会被搞成什么样子。”
“他当日那般推托,自是可恨。”阿桂在这一点上倒是和王杰完全一致。但阿桂始终信任乾隆,又道“可你也看到了,自那一战以后,但凡用兵要事,皇上便不与他商量,还是会先问我的呀。皇上是圣明天子,什么人做什么事,没人比他更清楚。”
“所以皇上年年派你出去治水赈灾,留和珅在京城壮大异己”王杰道;“眼下京城之内,人人可见,这一两年来,和珅的势力是越来越大了。朝廷里多少新晋的科道、主事、翰林,一点点的,都往他府上跑。听说他府门前那条街,平日车马都快容不下了。也就是阿中堂你经常不在京城,才不知道这些吧”
阿桂对这些倒也并非不知,而且自己立身甚正,平日除了公务,不与和珅多交往半分。只是相信乾隆,觉得皇上理应办事公允,道“其实和珅办事的能力,你我也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说他虚报账目,或许不假。可他这些年来,把户部打理得井井有条,账上数字,反比前些年多了不少,皇上能不说好皇上见他心思聪明,便让他主持户部,也是量才而用。至于你所言亏空之事,伟人你素来正直,我自应当信任你。只是暂无实据,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王杰叹道“若皇上只是量才而用,那也罢了。可阿中堂你呢眼看着和珅这般发展下去,过不了几年,就要与你平起平坐了。到那个时候,只怕有些事,阿中堂说了也不算了。”
其实这般朝堂争斗,阿桂又怎会不知只是他因早年一些往事,素来相信乾隆,不愿多生事端罢了。这时王杰说起,阿桂也不好反驳,只得道“我自问平生无愧,那和珅再得势,能把我怎样况且这些年来,没有功劳,苦劳倒也不少。皇上又是念旧的人,我的事你也不要过于操心了。”
后来果然这一年间,甘肃人田五起兵反清,阿桂出征及时,才迅速击败田五,重新平定甘肃。
朝廷六次南巡的事传到扬州,尚需一段时间。这年二月,县试又一次临近,阮元便暂时辞别父亲妻子,来到仪征准备再次应考。
这时焦循已通过了院试,成了生员,阮元正缺保人,焦循便自告奋勇,来给阮元作保,对此清律并无禁限。县试这日,县学门前,童生们陆续进场,眼看轮到阮元。遂拿出相关身份文书,准备验明正身。
县吏眼看把文书都看了一遍,忽道“五百文钱。”
阮元一惊,忙问其故。县吏道“你刚才都不看着点么,刚才进这考场的,都交了五百文钱,快点拿来,好放你进去。”
阮元和焦循当时正在聊天,确实没有看到其他考生在交钱的事。焦循也不理解,问道“这五百文钱要来何用”
县吏道“怎么,你们当这里是济贫院,进来考试用笔用纸,都不用交钱的吗”说是作为笔纸之用,但实际上这些钱被拿去做了什么,就无从知晓了。
阮元道“这位大哥还望宽恕一下,晚辈数年之前,来这里考过一回县试,当时入场,并未要这纸笔钱啊。”
县吏道“当年是当年,你考试那会儿,我还没来这干活儿呢。你少废话,拿钱就进,拿不了就走人,就这么简单。”
阮元无奈之下,只好摸了一遍自己衣袋,大约只拿出百余文钱,焦循本是陪考,想着阮元入了场,就回客栈休息,身上也没有钱。前后找找,只有数十文,加起来一共才二百文。眼看阮元不好进门,只好陪笑道“这位大哥,咱两个现下家境都不好,这钱嘛,带的本也不多。不如大哥通融一下,先让我这兄弟进场,等他进去了,我回客栈再找些来。”
“少废话,你走了,我上哪找你去就现在,赶紧再拿三百文出来,拿不出来,就明年凑齐五百文再过来”县吏已有些不耐烦,后面两个县吏见前面似乎不太平,也连忙赶过来相助。
阮元和焦循看着三个县吏,一时也颇为忧急,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后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若只是三百文钱,我借于你们就是,何必这般吵闹”
阮元仔细看时,见是个老吏,坐在一边,想是报名登记手续麻烦,年轻县吏便不让他参与。阮元尚未答话,最开始说话的县吏却嘲笑起来“就他给他三百文钱,你还不如把三百文钱扔到江里呢。这入场的我见得多了,哪一个中式的不是体面人三百文钱都没有,也好意思来考试。”
焦循听了,颇为恼怒,当时便想回骂过去。但老吏依然客气,边走过来边道“二位先生,无需听他多言,这三百文我也不甚稀罕。今日行善积德,明日啊,或许还能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