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帐外下着小雪,对着篝火炙烤羊肉的完颜娄室,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拔都,高里翰他们去得太久了。”
完颜娄室对自己的亲兵,同时也是自己的侄子说道。
侍立在旁的拔都是个身形粗壮,非常勇勐的战士,不过行事不太喜欢过脑,因此虽然战功赫赫,却始终难当大任。
他想了想,“元帅,可能高里翰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吧,斥候已经派出去了,还未见回报。”
“嗯,今夜加强警备,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拔都神色凝重,他对完颜娄室充满完全没有理性的崇拜,哪怕完颜娄室告诉他明天是世界末日,他也会毫不怀疑的相信。
当下行了一礼,走出帐外,呼喝着安排防务,踢打着那群休息时搂着掳掠而来的女人享乐的金兵,喝令所有人夜间休息必须着甲。
由于是完颜娄室的命令,金兵再如何不满,也不敢不听从命令,纷纷穿上铠甲,这样一来,玩女人也没法玩得尽兴了。
没有多久,拔都忽然带着几名伤兵来到完颜娄室帐内,他与一众伤兵慌张的跪在娄室面前。
完颜娄室正盯着篝火发呆,见此情况心中一跳,语气宛如帐外的雪花一般冰冷的说道:“高里翰他们全军覆没了?”
跪在地上的伤兵抬起头来,他背上还扎着几根羽箭,都射透了铠甲,钉在肌肉当中。
还有人手臂被斩断,失血过多,强撑着一口气在这里。
“元帅!这伙宋军……他们带着火炮!”
完颜娄室霍然而起,“火炮?多少门?”
“不是我们俘获的那种大的,是一种小号的,只有这么大……”
旋即伤兵将战场上所遇到的事情复述一遍,完颜娄室听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宋军能造出这种小型的野战炮,意味着将来野战,哪怕他们只有步兵,也足以跟彪悍的女真战士正面对抗,只要他们有足够的勇气的话。
“当面这支宋军,是哪支部队?”
伤兵道:“看不到他们的番号,但是军旗上写着范字!”
这伤兵看来还懂些汉文化,也是出身贵族子弟。
完颜娄室一听,神色更加凝重,自语道:“范卓远竟追到这里来了?粘罕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他握了握拳头,此行南下,引出范卓远的骁捷军所部吞掉,原本就是既定之策。
然而没想到对方竟然绕开了己方主力,转而冲向自己这支奇兵,看来对方的目的也已明确,就是彻底吞下自己,以此来重挫金军士气。
完颜娄室任凭几名伤兵跪在门口,而后慢慢在帐内前后踱步,偶尔会询问今日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尤其对两炮之间大约间隔询问得最是详细。
待知晓范卓远所用战术后,他对那新式的野战炮更加忌惮,知道金军常用的冲阵之法不可再轻易使用,否则定会落得同样凄惨的下场。
他自语道:“五千骑兵,五千步兵……宋人的步兵往往不擅骑战,我军战士上马都是最好的骑兵,下马则是最强的步兵。
需得先想办法吃掉他的骑兵,没有了骑兵,区区步兵大阵倒也不惧。只是这里是宋地,战事迁延若久,四面八方的宋军都有可能围拢过来,蚁多咬死象。
嗯,实在不行,当以全师为上……”
而后转过头,对亲兵拔都吩咐道:“拔都,下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将最值钱最轻便的东西留下,其他的,明天可能需要全部毁掉,包括所有财帛子女!”
拔都惊讶道:“如此一来,大家可能会很不满意。”
完颜娄室狞笑道:“要带着这么多累赘北上也行,可自己留下断后。”
伤兵们惊讶的看向完颜娄室,不可思议道:“元帅,难道不与这伙宋军交战?”
完颜娄室缓缓道:“我们孤军深入太远,本已犯了兵家大忌,原本顾虑到宋军都是一帮草包,故而为之。
可如今却遇上了意料之外的军队,就要时时刻刻小心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打,能不能打,得看明天他们是否会入彀,如果他们不冷静,哼,老夫也不在乎吃掉这一支精锐!”
一夜过去,气候更加寒冷。
这个时代棉花尚未广传,将士们能赖之御寒的唯有厚重的皮甲。
好在营地扎得足够稳健,内地用兵,总是物资不缺的。
一早,相隔二十里的两军,互相之间已能看见升起的炊烟。
范卓远一早起来,走出营帐,各营伙夫已经开始准备早饭,谁都知道接下来必会有一场恶战,这或许会是许多人此生最后一顿,因此伙夫们用料毫不客气,大肆挥霍自沧州城与附近庄园里要来的食材粮草。
范卓远来到昨夜一处将息未息的火堆旁,支起锅子煮起羊肉拉面。
羊肉是昨晚吃剩的,拌以酱料充分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