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仿佛要震碎冰面! 姑娘发间的珠饰钗环掉了一地,有的还刺进了冰里。 那姑娘不过十七岁的样子,她跳下客船在刺骨的冰面上挣扎了几下后就没命的往岸边跑。 那姑娘,就是我。 我大口呼着淮江上最冷冽的北风,四周冰面反光的能让我瞬间失明。 我没有力气呼救,所有的心力全放在了脚下,我要上岸,我要回家! “抓住她!还愣着干嘛?快抓住她啊!” 就像是有千军万马的脚步声在冰面上袭来,我不敢回头,我感觉有好多人在后面追赶着我。 那些人拿着粗绳,拿着长枪,他们就要追上我了。 我牵着爹的手明明感觉结冰的淮江是那么小,可现在怎么会那么大! 一望无际的冰封江水看不到尽头,远处盖满白雪的青山也跟淮江融为一体。 我穿着水红色的斗篷在白茫茫的雾里奔跑,就是最显眼的猎物。 “快抓住了!把她给我抓回来!” 盐铁使提着裤子站在船头拼命叫嚣,他发出的每一声话语都让我的心脏骤缩。 我看着对岸,看着遥不可及的对岸,渐渐清晰在我的眼前。 对岸有一棵槐树。 那槐树好大,树冠大到遮天蔽日驱散了寒气,浓郁翠绿的叶子挂满梢头。 现在是冬天,怎么会有没有凋谢的槐树呢? 我认得这棵槐树,是这棵槐树! 因为我看见槐树底下站着阿玉,他摇着拨浪鼓戴着面具,他的头顶飞过金龙灯,他身后是万家灯火! “只要赵小姐愿意,明年阿玉也会陪你看花灯。” 我愿意的阿玉……我们要看花灯的啊! 在我艰难的迈出最后一步时,跌入了冰窟,淮江冰冷的水争先恐后的灌入我的口鼻,我掉进淮江,隔着薄薄的冰层看见一只小金鱼飞过了我的头顶。 那些叫嚷的声音不见了,他们被隔绝在冰层之外。 我在淮江里慢慢往下沉着,好像听到了小红和十五姨娘的声音。 小红怎么能在淮江里呢? 十五姨娘难道是从我家的池塘游过来的吗? “小姐,跟我走吧……” “十姑娘……走吧。” 我看见她们的脸了,还是像生前那么好看,她们搂着我的腰,抱着我的腿。 看来老人们说的也不一定是真,人死后一点也不难看,相反小红和十五姨娘比生前好看了千百倍,她们的头发在淮江水里铺散开来,就像是黑夜的星河。 小红的眼泪跟着江流,滑倒了我的脸上。 “小姐,我们回家。” 这个冬天,一直弥漫着病气。 只要我睁眼,就是厚重的床帘;只要我闭眼,就是淮江上散不开的雾气。 那天我被人从冰窟里捞出来时,爹和娘都吓坏了,只不过不是被我吓坏的,是被盐铁使吓坏了。 我那一跑,让盐铁使很生气。 “你们家姑娘脾气也太拧了!不要也罢!” 这是盐铁使的原话,听说爹求了盐铁使好久,还承诺了什么才平息了他的怒气。 “我告诉你,我这是要个小妾,不是娶什么正头娘子麻烦得很!” 是我太迟钝了,都到这个地步了,我才知道自己是去干什么的。 整个赵府,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就连突然归家的大哥都知道。 院子里一直都很嘈杂,我甚至都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床帘罩的一点光都透不进来,我始终都能隐约看见外面是飘来浮去的灯炷,在雪地里打滚。 有好多人的慌张的脚步声,炭盆噼里啪啦作响,热水浇灌在雪水里的巨响。这些声音让我醒了睡睡了醒,就是起不来。 大哥来看过我一次,他站在我的床边嘱咐我好好休息。 我看着他腰间,那个十五姨娘送他的小荷包,想告诉他我在淮江里看见十五姨娘了。 可是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想抬起手指给他看,却发现连动根手指都不行。 所有人都说我不行了。 “寒冬腊月在淮江里泡那么久?这还能活?” “是呀姐姐,馨儿能扛过这个冬天吗?” “我看馨儿是福薄,没这个福气。” 面对一贯会冷嘲热讽的姨娘们,我娘疯了似的嚎叫谩骂。 “谁说我的馨儿福薄?谁再说我就撕烂你们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