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说,我怕鬼,怕黑,怕阿玉拒绝我。 这么算来我害怕的东西可真多啊。 可你硬要问我最怕什么,以前答不出,现在能答得出了。 我最怕盐铁使大人的脸。 他的脸比修罗还要恐怖,比夜叉还要阴森,他的脸就像祭祖台上的猪首,长出了獠牙。 “小馨儿?你终于来了?冷不冷啊到伯伯这儿坐。” 我没想到盐铁使父子会在船舱里,难道爹不知道吗? 刚才出去的那些香味扑鼻的姐姐们是伺候他们的吗? 这个船舱外面看着大的很,可里面透不出一丝光亮,全都用厚厚的红棉布和黛紫色的帷幔封了个严实,中间摆了个红木方桌,金盘里摞了好高好高的点心,每个角落都是挤挤的,我看肥胖壮硕的盐铁使挤在红木桌后,好像一抬头就能碰到高悬的宫灯。 我在里面站着,生生憋出一后背的冷汗。 我跟盐铁使说我还是出去找爹,可他大手一挥告诉我爹正在忙,待会就来。 “我这里有好多点心呢,小馨儿就坐在这儿等好不好?” 盐铁使大人一下就封住了我的话头,我看看坐在对面的朱麒,他仰靠在椅子上撑着下巴冲我笑。 我没办法,只得小心翼翼的坐在盐铁使大人的边上,还妄想爹马上会来。 但是爹像是消失在了淮江上似的,我不止一次掀开船舱的窗帘去看,冰冰冷冷的淮江上除了一团团的寒气,哪里有爹的身影。 “小馨儿把帘子放下吧,太冷了。” 盐铁使大人和朱麒推杯换盏,一壶壶酒喝着,不一会儿闷热的船舱里已经挤满了令人头晕目眩的酒气,浓的散不去光是闻都觉得恶心。 可今天是什么日子呢?能让他们父子俩跑到淮江上来喝酒,佳酿喝了几壶盐铁使大人看起来好高兴,直拉着我的手让我坐近些。 我一靠近他不仅闻见了酒气还有那些姐姐们身上的香粉,掺杂一起的味道也好奇怪。 这味道很像爹身上的气味,但要比爹身上的浓好几倍。 朱麒不怎么跟我说话,只撑着下巴跟他父亲闲扯。 扯新来的朝廷大员,扯当今的圣上,扯如今的朝政。 我听着只觉得他们真是喝大了,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你爹我最瞧不上那通判的派头,瞎讲究什么连咱们当朝驸马都不放在眼里,一来就要查什么盐税,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爹你也不要紧张,让他查就是,驸马手眼通天,公主又是陛下的亲妹妹,小小通判能奈何得了我们?” “哼,我自然知道他掀不起什么风浪,就是看不惯他那个样子,你看刚来那阵还把以前伺候过公主的太监叫来给倒酒布菜?以为谁叫不来似的!” 伺候过公主的太监?不就是阿玉吗? 我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阿玉在暴雨夜晚归,原来是去伺候通判了! 阿玉明明已经被太后大赦,出宫脱了奴籍,这些人凭什么还让他去伺候?就为了曾经伺候过公主太后的身份?如今再伺候自己就了不起了? 我替阿玉报不平,在盐铁使大人旁边坐着脸色也不好看,甚至有些咬牙切齿,连带着对旁边的大人都生出了几分恶意。 他们争权谋利,什么都要争,就连阿玉也不放过,难道在他们眼里,阿玉就是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吗! 明明大家都嫌他脏,现在反倒宝贝上了? 我的表情被对面的朱麒看的一览无余,他故意为难我,问我是不是听了太监不太监的恶心? 关太监什么事,我是看你们恶心! 偏盐铁使还听进了心里,握住我的手拍了几巴掌宽慰着说,“那就不提太监了,那种没根的东西小馨儿怎么可能喜欢呢?” 他老人家说着话就把我的手搭在了他的腿上,虽然隔着滑腻的缎子,我却还是浑身一紧。 盐铁使大人比爹大那么多,可我的脑子里怎么凭空出现了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这种感觉就像有什么油乎乎的东西泼上了心脏,让我憋的慌,我想挣脱,但盐铁使大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他紧攥的手在隐隐发力,好像我再动一下,他就当场生气。 坐在对面的朱麒什么都看得见,可他也什么都不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个看戏的样子,专门看我的戏,而且还觉得这戏精彩至极。 “小馨儿想吃点什么吗?我这儿有宫里运来的莲花酥。” 这莲花酥我见过,好多年以前我还吃过,那是我第一次偷偷去阿玉家吃过的,当时阿玉抱着福禄,还专门给我们每个人一大把。 盐铁使举着一个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