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见状忙边将桌上那拈花琉璃盏与酒杯纳入袖中的储物袋里，边快走几步跟上前方男子的步伐。嘴里念叨着神君等等，心里则暗暗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地想着就自家神君这说风就是雨，顾头不顾腚的行事作风，再多家底都不够这么败的。

前方男子没注意到渊的小表情，只是望着他们要去的方向轻皱着眉头手指极快速地掐算着，良久似是感叹，似是对后方的渊说道：

“这么多年，我早已忘了自己的来处，如今走遍这三界五行，四海八荒，却又只觉哪里都不是归处，也许这次去人间，能找到答案。”

渊听着自家神君话语间难得的似是带了些感伤之意，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毕竟三界太平日久，自己跟在神君身后这么长时间，还从未见有什么事需要劳动他老人家出面，也就还从未见他为什么事发愁过。平日神君也没有什么其他爱好，不过在这世间闲逛，或者品品这杯中之物，虽然大多时候品的都是渊至今也不太理解的水，不过自己也是乐得清闲。

所以渊已经不太记得上一次听自家神君如此感叹是什么时候了，如此倒是对这次人间之行多了些忐忑和期待之意，接着前方男子的话头道：

“望神君此次能得偿所愿，解开心中疑惑。”

说回余麓山上的地洞内，烟虚只觉自己当真是要炸成那漫天烟火了，从她开启灵识以来，还从未接触过如此庞大，如此混杂的神识，转瞬间便已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其实烟虚也不知道那快要将自己身体撑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觉无数道或矛盾，或交融，似喜似悲，似爱似恨的情绪在自己脑中横冲直撞，不撞出个千疮百孔似是不会罢手。如果真的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从那宇宙洪荒就开始积累的这整个世间的红尘都在烟虚身体中爆炸了无数遍，又重生了无数遍。

一转眼的功夫，烟虚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但此时她也顾不得这些了，只觉自己今天怕是真的要坏事。因为想着最多不过再修出具人形的事，所以烟虚平日里是着实没有太拿自己的小命当回事的，但烟虚直觉这次恐怕不会这么简单，潜意识里也敲响了从开启灵识以来的第一次警钟。

若是自己的灵识就此被这股洪流冲散到这天地中，烟虚想开启灵识可不比修出人形，少说也是千年万年的，自己走了这么多路，才刚刚开始摸到一点修行的门道，绝不能就此半途而废，不由得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想将手从和齐兄接触的地方挪开，可奈何全身就似被施了定身咒般地动弹不得丝毫。不得不使出全身力气和这股强大而混杂的气流做着斗争，可不论自己再如何努力，自己的意识就像泥牛入海，越挣扎陷得越深，转眼便如卷入龙卷风的丝线，分不出个你我他。

此时清泉村中，那面带忧色望着余麓山方向的人不由心中一凛，手指上下翻飞，掐动灵决，将自己的部分灵识向余麓山所在的方向送去。

就在烟虚渐渐开始放弃抵抗，任由意识开始被卷入这股洪流，直叹今日当真是要小命休矣，有一瞬间烟虚只觉快要忘了自己是谁，如何会在此地，又为何会有这股气流在自己身体里肆虐。当此时，一种清凉之感漫上烟虚的明台，耳边也似是有人在着急地唤着她的名字，令她有瞬间清明，全身压力也骤然一轻，她忙借着这股清明再一次试图收回手，竟真的收回来了！

全身脱力般地倒靠在洞壁边，就像在水下被冰封了千年万年的人第一次爬上岸，烟虚从修成人形以来从未如此刻般地迫切需要氧气，不由得开始大口喘气起来，直想将那种灵魂被洪流冲击所带来的疲累和心有余悸一起排出体外。等烟虚身体里的力气逐渐开始恢复过来，她才似回过神来般地带着些惊疑地抬头朝齐成的方向看去，只可惜方才的萤火早已散去，烟虚只觉眼前除了浓的化不开的黑暗再无其他。

压下心底的疑惑，烟虚不由带着些犹豫地出声道：

“齐兄，可还安好，方才可有察觉出什么异样？”烟虚话音刚落，齐成的声音似就在她耳畔响起。

“听到姑娘的声音在下总算是放下心来了，这正是不才想问烟姑娘的，方才姑娘在为在下盖稻草时突然像被定住了似地一动不动，我喊了姑娘几声也没有任何回应，在下本想将姑娘扶到旁边坐下，奈何全身有伤动弹不得，着实是有心无力。”齐成似乎是有些伤风地闷咳了几声，不得不中断了话头。

烟虚这才想起刚才本就是担心他伤风，才想着拿些稻草帮他御寒，因为刚才那始料未及的插曲倒是中断了。虽然方才的插曲着实让烟虚有些心有余悸，小心肝到现在仍然是噗通乱跳着，但仍然摸索着四周，重新拿了些干燥的稻草，在离齐成身体几寸的上方半撒半盖的包裹住了他，等到感觉差不多了，才小心的伸出手试探性的碰了碰齐成身体外围，待觉出已是被稻草包了个严实方才放下心来，在稻草外侧稍微拍打了一下让其能贴的更紧一些，如此才能发挥保温御寒的作用，做完这些烟虚方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