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相域没有更好的法子,或者说,就现下这情形,不会有人有更好的法子,衡阳如今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付屿宸这个世子久不回封地,若在京中再做出些什么难以挽回之事,那对他们可实在算是一件大好事。 方才提到的围猎大约可以利用一番,原本应当放在初春的围猎,因着灾情和衡阳王的丧事一拖再拖,天象司算了又算,终于算出半个月后,有一个还算吉利的日子可用。 而听着付屿宸的意思,他大约是做好了在围猎时做些什么,这时候她倒还当真希望付屿宸能少些顾虑,能做些不可挽回的事。 她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又见着叶相域一直跟在身后,若是围猎要做些什么,免不了要用着他,“半月后的围猎,京郊大营是要担起护卫之职的,届时你寻个空档悄悄来寻我。” “还有,得空也帮我寻人做些带着记号的箭矢,什么记号都无妨,最好能隐秘些。” 猎场之上刀剑无眼,每年都要出些看似寻常又不能深究的事,这样的事看得太多,多得让人习以为常。她不是初次去围猎场上,也不是初次来做这些防备人的事,一通安排熟练又麻木。 “是,那便还是同以前一样。”他下意识握紧身侧的佩剑,略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轻声提醒道,“往年慧仁太子殿下还会在猎场附近安排一些兵马。” 付泠鸢停下脚步,颇有些不信地回身看他,直等他点了头,才压下心中惊骇又问,“是东宫的私兵?” “是五军营。” 若是五军营,那便是做好了若有意外,即刻平叛清君侧的准备,甚至是,如有意外,即刻平乱登基的准备,她从前并不知晓皇兄准备得这般妥当,甚至连最坏的打算已经做好。 而五军营的调动不但需要兵符,还得要皇帝亲口下达的口令,可她瞧着叶相域的意思,皇兄应当是私下调动这些兵马的,这若不是她那位父皇默许,那便只能是皇兄在朝堂上培植的势力之大,远出乎她的预料。 “殿下不必这般惊讶,臣也只是知晓此事而已,至于慧仁太子是如何联系军中主将的,臣一概不知。” 他与先太子看似形影不离,可有关军中一切事宜,先太子总有意无意地避开他,他一向识趣,知晓怎么做才对自己最好,也知晓怎么做才不会惹人猜忌。 故而他对这些事情实在是不大清楚,即便是知道了,也权当与自己无关一般,不看不听不问。 五军营如今的主将是肃国公,秦岸栖。此人年岁在武将之中算不上太大,但也有不少功劳傍身,虽比不上叶家人那样出类拔萃,可在余下的这些人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上回剿灭山匪也是带着他一道前往的,因着他配合得当,朝廷还特意赏赐了不少东西。想来也是应当,若不是可信之人,太子也不会将这样的事交与他来做。更何况当初在与山匪缠斗时,秦岸栖也是舍命去护了太子,否则他便不止是伤在肩胛那样简单。 “不知你与秦岸栖可相熟?” 付泠鸢有心去与肃国公商议围猎之事,又觉这般突兀地去寻或许会让人心生猜忌,到底她也不大清楚皇兄与肃国公之间达成了怎样的共识,才让这位极受皇帝信任,又手握兵权的国公爷答应是去做这等一旦事发,等同谋逆的事情。 叶相域微微摇头,肃国公的年岁都快可以做他爹了,他哪儿能与这样的人相熟,况且武将之间绝不私下联系,这也是几个主帅之间的共识,他父亲都未必与秦岸栖有多少交情,更何况是他。 “不过东宫之中应当留有慧仁太子与肃国公之间的书信往来,殿下或许可以找出来瞧瞧。” 东宫里边的暗室暗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在何处,一般不能见人的往来书信置于何处,她心中也总是有数的,她刻意躲开东宫许久,现下又不得不再去,还是在查皇兄的私隐之事,实在是让人五味杂陈。 不过也就说话的一会儿功夫,医正匆匆赶来,见着她衣上有血,便先皱紧了眉头,细细问诊把脉折腾了好大一圈,才轻舒出一口气,确定眼前的这位殿下根本一点儿事都没有。 拔剑伤马故意叫衡阳世子摔下这样的事说出去多少有碍她储君的名声,医正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不愿她落得一个不能容人,喜怒无常的暴虐名声,故而眉头紧锁,做出一副极为忧心的模样。 “殿下这是受了惊吓,幸而殿下的反应快些,伤马自救,这才没出什么大事。旁的都不要紧,开两服药压压惊便好。” 他一面说着,一面铺开笔墨,提笔就是一张压惊的补药方子,写好后又催促忍冬快些去抓药煎药,“殿下这药,可一定得按时服用。” 围在一边几乎看了全程的付屿淇冷笑一声,“究竟是马先伤人,还是人先伤马,恐怕是不好说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