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诺的手又僵住了。 “上帝!”他猛地把杯子砸在桌子上,低声狠狠地骂了一句,“诺德,你忘了吗?别的酒馆都关门了!那些蠢货说这两天不大安稳,不敢出来做生意——” 他还暗暗地嘲笑他们,格利特码头的治安不错,十多年来没出过什么岔子。大家都知道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何必这么谨慎。不过这样也好,走了的话,生意不就全是他的了? 到头来,他可能才是蠢货。 “诺德,你想想,哪里会比酒馆更适合聊天呢?” 诺德喝酒的动作忽然慢了一拍。 冰块在威士忌里清脆地裂开,泠泠作响。 “不重要,布鲁,不重要,”他低声重复着,“大部分的人还是有理智的,疯子没有那么多,何况你很会说话,会说话的人想要活下来总是比较轻松……” 他没有再说下去,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站起来拍了拍布鲁诺的肩膀,结账离开了。 酒馆还是一样的喧嚣,取乐的取乐,聊天的聊天,静默的静默。黑暗的角落里,那个拿了一瓶白兰地的老人还在喝酒,表情一如既往的乐呵呵的样子。 直到酒馆的门被推开了,喧嚣和海风涌了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两位客人。 布鲁诺能听到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哀叹,他强打起精神,对着那位黑发黑眸的俊秀青年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酒?” 青年没有看他,而是低头看着身边的女孩。 “蓝色夏威夷!”从进来之后,女孩就一直好奇地看着酒馆里各形各色的人,听到了这句话后立刻转过头来,深绿的眼睛格外明亮,“我想喝朗姆很久了……啊,等等。” 女孩忽然抬头看着青年,“那个啥,伊尔迷先生……不对,伊尔迷,请问是您请——你带钱了么?” 伊塔原本想问他是不是请客,然后忽然记起了伊尔迷财迷的本质……于是话到嘴边生生拐了个弯,变成了委婉的“您带钱了么”。 伊尔迷歪了歪头说:“带了。” 身上毫无分文的伊塔沧桑地叹了一口气:“那么,您能不能先借我一点,我会还给您的……” 无机质的黑色眼睛望着她,伊尔迷慢慢地重复了一遍处决谢尔时,席巴曾说出的那句仿佛审判一样地话:“揍敌客家的钱,不是谁都能用的。” 冷空气的触感一下子变得格外清晰,如同细针一样刺入脊背,伊塔的下巴绷紧了——所以,揍敌客家族并不想放过她,他们最终决定和金翻脸么? “所以,你要付利息。” 伊尔迷终于慢吞吞地说完了整句话。 伊塔:……?! 她的表情在一瞬间崩溃——WWTTTFFFF,伊尔迷你被冷笑话星人附身了吗?是揍敌客家的变态教育让你终于失去理智了吗?要是你被一股不知名的神秘力量挟持了,就请你眨眨眼—— 可能是她天崩地裂的表情十分有趣,伊尔迷满意地欣赏了一会,才愉快地去点酒了。 剩下伊塔一个人憔悴地飘去窗边的座位上等着他。 外面的街上人来人往,隔着窗户,憔悴的伊塔静静地发着呆。 忽然,仿佛看到了什么,她微微笑了起来。 金,你当时说什么来着?你的第三个老朋友……是么? 布鲁诺用尽了全力,才控制住了身体的颤抖。他垂着眼睛,试图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调酒上,然而每一次的尝试都失败了。 他闭紧嘴,用牙齿死死咬住舌头,直到血腥味蔓延了整个口腔。 那双眼睛,黑色的,空濛的眸子,显得慵懒而无害——然而布鲁诺很清楚,在狩猎的一刹那,这双温软的瞳孔会如何凝聚,又会如何收缩,凝聚成薄薄的锋刃,收缩成森冷的寒冰。 如同一只残忍猫科动物。 而这种生物,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毕竟,他曾经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在森林里和一只猎豹厮杀。那是他花了无数个夜晚试图克服的噩梦,当它的头从父亲的尸块间抬起,利齿里洇出红色的血渍和白色的热气,赤金色的瞳孔遥遥锁定了布鲁诺—— 如同他和这个黑发青年目光相接的一瞬间。 “你很怕我。” 吧台的剔透灯光让他轻微地眯起眼睛,伊尔迷用手撑着头,语气十分肯定。 布鲁诺埋着头调酒,没有回答。 “你一直想躲着我,你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是,尤其是当你看到我的时候。你的眼神……我很不喜欢,不可否认的,这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