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天寒地冻,窝棚里四处漏风,但今日不知怎么,妇人醒来后没觉得冷,眼前又是救命恩人,她也不好推辞,于是将衣袖卷至手肘上方,露出了被包扎的小臂。 灵鉴问:“你这伤口,是谁给你包扎的?” “是胥大夫。那红斑日渐变大,我心中不安,便去找胥大夫,谁知胥大夫说这红斑他无法根除,只能敷以草药,可这草药敷上,我还是昏昏沉沉,总是睡不醒……” 包扎伤口的细布上有薜荔的味道,要想彻底清除邪气,只有以九叶紫葵为引练出的紫葵清灵丹能做到,但九叶紫葵只在海外仙山有,且这药难以移栽人间少有,有时情急之下,便只能以薜荔作为替代,外敷在被邪灵咬过的伤口之上,至少能保住命。 灵鉴帮着拆掉细布,咬伤这妇人的应该是个没有实体的低等邪灵,伤口并不深,如今已彻底没有浊气溢出。 “这大夫没有骗你,根除你这红斑需要一味十分罕见的药材,若是没有只能找些药效类似的作为替代,见效虽然慢些,但若不是他及时替你敷药,你眼下只怕命不久矣。” 妇人嗫嚅道:“原来是我错怪胥大夫了。” “不过眼下你不用担心了,你的伤已经无事了,这红斑至多两日便会消失。”灵鉴替她拉下衣袖,“你说的这位胥大夫,他在何处坐诊?” 妇人道:“胥大夫不坐诊,他是个怪人,医术很高明,自己却一身伤病,整日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脾气也差,许多人说他是骗子,但他看病不收诊金,我们这些去不起药铺医馆的穷苦人家也顾不得他脾气好坏,只能找他看病。” “那他住在何处?” “城西十里外的黄家湾,他的院子在黄家湾梯田后的竹海。” 灵鉴走之前,从锦囊中拿出一小包饴糖,递给小毛孩,“这是给勇敢孩子的奖励。” 小毛孩看母亲一眼,得到应允后才接了过去,此时她终于有了些她这个年纪才有的稚嫩模样,她怯生生地点头致谢,先她拿出一颗饴糖递给母亲,然后又挑了块小的放进自己嘴里,笑着说:“真甜。” 灵鉴揉了揉她的头,带着青耕走出巷子。 青耕问:“胥大夫就是我们要找的莪术仙君吗?” “他一身伤病,又懂得外敷薜荔遏制邪气扩散,不会有第二人。” 青耕总算松了一口气,眉眼也舒展开来,想到灵鉴方才给小毛孩的饴糖,她取笑道:“元君这么多年,还是只会用饴糖哄骗小孩子。” 灵鉴眉毛一挑:“技不在多,管用就行。” 黄家湾的竹海连绵数里,灵鉴和青耕从田埂间的小路向上,一层薄雾笼罩在山间,给幽深的竹海蒙上一层轻纱,绿意苍茫宁静,仿佛将这世间的一切嘈杂都隔绝在外。 沿着篱笆墙,终于走到门外,灵鉴抬手叩响柴扉。 片刻后,静谧的竹海中响起脚步声,有人大步而来,沉稳从容,听着不像是伤病缠身之人的步伐。 灵鉴听见青石板上的小水洼被踩中,而后吱呀一声,柴扉被拉开。 来人修长挺拔,玉冠青衣,远山一般英挺的眉毛下,是一双深邃澄澈的星眸。 灵鉴微微一怔,脱口道:“宋辞澜?” 林中竹叶骤然作响,寒风携着雪花漫天飞舞,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才落在宋辞澜眉间,霎时间又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