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嫣心里也乱得厉害。她原来早想好了,想清楚了,但凡靖王想要,她便给了他。将自己献给最最心爱之人,便是此刻死了,便是靖王此后娶了柳弦音或是娶了别人,她也再没有遗憾了。 可待要以身相许了,她又怕一会儿是难以承受的疼痛。心中迷乱,胡乱喘息,口中喊了句:“赵简!”却又不知要做什么,越发寻他胸腔的缝隙,想要钻进里去。 她这样没头没脑地乱撞,靖王直觉得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再不是那位冷静自持的亲王,捉了她的小手,切切道:“念蕤,念蕤……给我看看,让我看看……” 月光清冷,似给万物生灵镀了一层水银。 月下的云嫣如仙子一般,白细的皮肤宛如上好的羊脂玉散发着温润的光,她身周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缥缈如仙,不似凡人。 “念蕤,你真美……” 靖王的眼前仿佛现了一团光晕,如梦似幻,直照耀得人睁不开眼睛。靖王强自忍耐,难受至极,却是珍而重之地将云嫣抱了起来,渐渐上了岸去。 月色之下,那匹精壮的骆驼跪卧在一旁,笑眯眯地反刍着草料。靖王取了驼鞍下的鞍韂出来,替云嫣擦身子。 替她做这种事,需要超凡的耐性和定力。靖王本就是自控力超群的人,他替云嫣擦完后又转身取过衣裳,替她穿戴好了。 云嫣不敢抬眼看靖王一身精赤的样子,羞得别过脸去。 方才云嫣头昏脑热,冒出些荒诞的想法来。现下经沁凉的潭水一濯,身上清清爽爽,头脑也清醒过来——靖王便是再爱她再欢喜她,在这种境况之下,他又如何会趁人之危。 靖王虽不是什么道义夫子,却是非常尊重她,凡事待她绝不潦草急就。云嫣心中一暖。 月色空明,靖王拿手臂枕着头,仰躺在沙地上,问云嫣:“你父亲,锦乡侯,可是个好相与之人?” 靖王戎马倥偬,鲜少与京城勋贵之家应酬,是以并不相熟。锦乡侯姜谦,靖王却是连面也没有见过。 云嫣不解其义,道:“爹爹对嫣儿自小便过问得少,是以并不亲厚。他在府里指使摆布,倒也客客气气。就是有时候脸软,稍一劝便改了主意……” “脸软?”靖王侧过身看她,笑道,“是不是左家上门求一求,他便答应了?” 云嫣不料靖王竟提起了她与左家的亲事,心中纳罕,眼含疑问。 靖王撑起手肘来看着她,拿姆指轻轻摩挲她的小脸,声音喑哑:“我不会让你嫁给左玉卿。他虽谋略过人,但绝非良配。嫣儿,你可愿意嫁给我?” 云嫣闻言,神情一滞。 靖王这算是开口求娶么?云嫣心中欣悦,满眼都是憧憬:这个世道,若男女之间彼此倾慕,便可以就此私定终身,该有多好! 她抬眼看靖王,只见他薄唇轻抿,一双深遂的琥珀色眼瞳,深深地看着她,直要看进她心里去。 云嫣展颜,嫣然一笑,调皮道:“那王爷也非良配,嫣儿不嫁!” 靖王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看她:“为何?” “不为别的,就因为王爷……” 话说一半,他立刻打断她,身上加了力道,带着点威胁,问:“叫我什么?” “嗯,简、简哥哥。”云嫣抿了抿小嘴,整理了一番思路,“那简哥哥说只喜欢嫣儿一个,又为何府上姬妾成群,还和柳家姑娘定了亲事?” 云嫣心里明镜似的。方才靖王替她穿衣裳,如行云流水一般,必是个老到的。想想可不是么?先前靖王的父皇赐给他服侍的妾室,一口气便赏两个,还被他宠得天上地下的。更别说他住在宫里时那无数的随侍宫女,建府后那数不胜数的通房丫寰…… 看云嫣酸羡的小眼神,靖王明白过来,捏了她的小鼻头,笑道:“那两个宫女,原是为了请你来府上教女红,才向父皇讨来的。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若非为你,靖王府如何会有侍妾?” 云嫣就抿了抿小嘴,想着靖王素日里对那两个侍妾的好,越想越觉得吃味。 “嫣儿不信。”云嫣小嘴微微嘟起,翻出醋花来,“姓苏的和姓邹的,可是每日在嫣儿耳朵边儿上说,说简哥哥如何疼爱她们,死去活来的……” “你就信了?”靖王笑得恣意,拿鼻尖去犁这个小醋泡儿的脸蛋儿,“这话冤枉。那两个来了府上以后,除了临松阁,我连他们住的院子都没踏足过。就似宫里送来的四色盒子,提绳还没解开,就扔出去了。这么说,你可信了?” 云嫣看他澄澈深遂的眸子,终于明白过来。原来靖王心中早就存了她。难怪他会亲自去绣坊请师傅,还每日必来察看绣活,又在闹痨疾之时赶回来寻她照顾她……云嫣这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