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子,可是他食言了。” “妈妈很爱我,她爱我甚至超过她的生命,可是我知道,她对我的爱是基于对糖糖愧疚的基础,这样的爱并不纯粹,可我不是怪她,而是我害怕。” 我害怕面对她,我害怕成长为她不希望的样子,我害怕她有哪一天忽然清醒过来,我害怕她告诉我、跟我说那些庞大的母爱中所给予我的、纯粹的,只有万分之一。 我偷了糖糖的人生。 并且卑劣地、想要窃取本该属于她的温暖一辈子。 可是我没有守护好她的爸爸。 小黑始终安安静静地陪在乔嘉南的身边。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一样疯长,涌动的烈火一般蓄势待发,乔嘉南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与尖刺,毫无保留地、对着小黑宣泄出了久久压抑在心底的一切。 “爷爷真的对我很好。” 乔嘉南嘶哑着声: “好到让我以为,我真的找到了那么一个人,就算妈妈不再要我,爷爷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我的身边。” 她像一只流离失所的猎犬,缺爱和反骨仿佛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皮开-肉-绽的惩罚。 “可是我又错了。” “他为了贺家,真的有动过拔掉爸爸氧气管的念头。” 即便后来没有。 可他有过那个想法。 贺泰知知道乔嘉南骄傲的骨头下有多肝肠寸断,知道她所有的脆弱,可为了贺家,他还是那样做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有人真的、纯粹地来爱我?” 乔嘉南哽咽着问,嘶哑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中回荡,清清楚楚: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肯对我怀有善意,为什么上帝不肯分给我一点点慈悲?” 从出生就被抛弃、被收养后又被那么多人怀着莫须有的恶意欺凌了整整八年,好不容易熬到长大,乔父却又出事了—— 乔嘉南不明白。 她不明白。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我想要纯粹的爱意,太贪心了吗?” “可是,我只是想要一点点——一点点而已啊。” 我想有人来爱我,来爱这副皮囊下的、那个丑陋、敏感、阴暗、又自私的我。 一点点爱就好。 我想要他们爱我这个人,而不是任何基于各种原因上的弥补和愧疚—— 为什么就是不可以? 那些倔强、孤傲和伤害之下所有的云淡风轻,如果有人肯认认真真剥开来看,就会发现底下其实是一句又一句: 来爱我好不好? 只爱我好不好? 来告诉我、要坚定地走向我、不留余地地告诉我—— 我有多值得被爱。 好不好? 乔嘉南本身,其实由始至终,都只像是情感的枯井,里面哪怕只有一点水,她也会当成宝贝似的护住,她灵魂缺爱,于是被那些无微不至的、面面俱到的关怀惊叹至缄默,沉溺于比春风暖、比冬阳柔的温柔体贴。 一点一滴细微的,全都是她拼命汲取的温暖。 低低地、绝望的嘶吼声在房间中回荡。 而就在这个时候,怀里一直安安静静的小黑却忽然“汪”了一声,似乎想要跟乔嘉南说些什么,它急切地拍了拍乔嘉南的脸: “汪!汪!汪!” 它似乎迫切地想告诉乔嘉南些什么。 乔嘉南抬起头,她就这么看着小黑,那张从前艳丽的面上此时此刻满是泪痕与孤寂。 她似乎有些迷茫,小黑看着她的样子,忽然从怀里窜了出去,然后一爪子拍到了乔嘉南身后的房门上—— 像是顺应了小黑的焦急,下一秒,乔嘉南便听见了仅一门之隔的,那道极度暗哑的男声。 “阿南。” 乔嘉南浑身僵硬。 “我是贺庭温。” 门口的贺庭温,也是像乔嘉南一般坐在地上,倚着房门,不知道坐了多久,入定得如同一座雕像,毫无生气。 一门之内的那些低吼与绝望的宣泄,都尽数被贺庭温揽入耳中。 于是每传出一句,贺庭温垂落在地上的手便收紧一分,直到现在,掌心都是猩红的一片。 可他放任痛苦将自己吞噬。 贺庭温嘶哑着,对着房门内的死寂,缓慢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