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原地怔怔地坐了多久,乔嘉南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她缓慢地将自己缩成一个团,头抵着膝盖,似乎这样,就能汲取想象中的一点点温暖。 “爸爸……” 黑暗中响起因咽喉充血而显得嗓嘶哑的喃喃: “我好累啊。” 她说。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爸爸,我有哪里做错了吗?” 如果没有,那为什么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善意就从来没有包围过我半分。 我可以不要那么多钱,我也可以谁都不要,爸爸,我只想要你跟妈妈。 如果没有我,妈妈一个人无牵无挂的,会不会,过得更好? 我好像总是会让妈妈伤心。 我好像什么事都做不好。 可是,爸爸,我真的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我没有在偷懒,我也没有在懦弱。 为什么? 为什么活着这么难。 “爸爸,我好像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不如,你带我走吧。” 时针不倦地顿声停摆,又一次、再一次——她在放任坠落中,隔着无尽的黑暗,像是能透过厚重的窗帘,眺望见那轮弯月。 她摸不到。 也就不想要了。 乔嘉南沉沦在死寂的梦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处,终于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可这回不是焦急的季明婉,而是很有规律的三声,而后是宋云宜轻轻的一句: “嘉南,我是云宜。” 乔嘉南的耳尖似乎动了动,瞳孔也有些聚焦了。 半晌沉默过后,门外再次传来声音,可这回不是宋云宜,而是低沉的一声: “汪!” 是宋云宜家的小黑。 那年夏天,宋云宜牵着藏獒小黑,推开了那个仓库大门,她气势汹汹、毫不畏惧地当着陆家姐妹面,拉着小黑,毫不犹豫拉起了乔嘉南的手,将乔嘉南从众人面前走了出去。 小黑长得凶神恶煞,可它只要看见乔嘉南,那双线条流畅的、连锋也很利落的眼便会肉眼可见般软化下来。 乔嘉南一直溺爱小黑。 当年宋云宜牵着它带乔嘉南走出去的时候,乔嘉南有些怔怔地看着小黑气势轩昂的背影,心底似乎有些什么地方软了一滩。 那是专属于小黑的角落。 乔嘉南思绪聚拢,有些回神,缓慢地偏头,望向门口的地方。 “嘉南。”门口的宋云宜适时开口,却是从未有过的沉静和温柔,“我带小黑来看你啦。” “小黑好久没见你,它好想你,在来之前,我提了你的名字,它兴奋地连狗粮都多干了一碗,还特别听话地让我给它擦爪子、擦脸。” “它知道自己要来见你,所以要给你最好的一面。” “在来的路上,它甚至连一声都没叫过。” 门口宋云宜的声音顿了顿,再开腔时,却已然带上了哽咽的意味,尽管她藏得很深,却还是被乔嘉南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抹恐惧。 宋云宜在害怕。 乔嘉南撑着手站起来,眼前一片空白,削瘦的肩膀颤颤巍巍的,那把弱骨似乎都要被碾碎。 可在门口等不到回应的宋云宜没有闹,也没有哭,只是默了许久,强忍下所有情绪,那些思绪终归化成携着些许断断续续哽咽的音,宋云宜死死抱着怀里有些茫然的小黑,嘶哑地再开口,是祈求: “小黑好想你,我们也是。” “嘉南,不要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