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2 / 4)

败类斯文 山有扶月 2500 字 2023-07-04

知一颤,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乔嘉南就这样看着眼前的老人,脑海里闪过了很多很多画面——

乔父每次私下里去见贺泰知时,总会带上她。

第一次被乔父带到贺家时自己因为局促,贺泰知笑着上前,递给自己一颗糖,然后摸了摸她的头说:“你就是南南吧?别怕,我是贺爷爷。”;

那些不敢同乔父乔母宣泄的情绪,每次都能被贺泰知第一时间察觉,于是贺泰知带她看池塘里的锦鲤、看花园里的花卉、教她写毛笔字、教她念书,乔嘉南甚至可以在贺氏董事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写作业。

从青葱到年少,再到乔家出事之前,乔嘉南所有与童真与娇嗔有关的情绪,都尽数倾洒在了贺泰知的身上。

她把他当亲爷爷。

所以哪怕乔家出事之后,乔家恨贺元叡和贺向泽恨到了极点,她都从来没有将任何一丝负面情绪,放到贺泰知的身上,甚至因为不敢面对而躲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被贺庭温带着,才重新踏入贺家老宅。

乔嘉南永远都记得自己在重新踏入贺家老宅、贺泰知站在那里,用那双看似浑浊实则内里清明的琥珀眸直直地看着自己,几秒后笑得弯弯地说“南南,过来爷爷这里”的表情。

那是无尽的溺爱与放纵。

是贺婧仪这十年来一直都渴求不到的东西。

在乔嘉南的成长路上,那些所有、所有打心底里渴望着的、这个世界的温暖,都是两个人给予乔嘉南的。

一个是乔父,一个,是贺泰知。

在乔父去世之后,报仇、照顾乔母与贺泰知,是支撑着乔嘉南渡过那么多、那么多个慢慢长夜的支点。

可是虔诚的信仰,已然崩塌。

思绪回笼。

乔嘉南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她仔仔细细地掠过人脸上每一条皱纹、看着那双眼里面对自己时罕见的闪躲,乔嘉南脑海里来回反复掠起的,都是从小到大贺泰知面对自己时的每一个笑容和每一声:南南啊。

怎么会呢。

乔嘉南清楚地看见了贺泰知眼底的闪躲意味,于是她将那些问句全都吞了回去,只笑着,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

“我原本,想问您为什么、想问你怎么会——”

乔嘉南一顿,轻飘飘地,她的话在空荡的休息室中找不到任何一个支点:

“可是现在好像已经不用问了。”

“爷爷——”

乔嘉南笑了,笑得越发灿烂,笑得面容扭曲,最后一句甚至带着无尽的恨意和罕见的低吼:

“我把你当亲爷爷啊!”

贺泰知那些威压已然全部消散,看着眼前第一次失态的乔嘉南,贺泰知颤颤巍巍地上前,却又在一步处停下脚步,纵横商场几十年的人,似乎头一回有些无措:

“南南,你听我说……”

乔嘉南却只看着他,打断了人的话,一字一顿,背脊挺得直直:

“为什么?我爸他这辈子都为了你们贺氏鞠躬尽瘁,他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帮你儿子顶了那条烂账、补了无数次亏空,最后窟窿捅大了,实在补不了了,他又成了你那个好儿子的替死鬼——”

乔嘉南声声铿锵,可那双眼已然通红,是直至灵魂的绝望:

“爷爷,我爸他为了不让你难做,他不求你,甚至都不让我来找你。”

“我也从来没有让你帮过我们一次。”

“可是爷爷,那是十二楼——”

如果不是有缓冲挡了一下,乔父甚至都不用送去医院。

“十二楼——”

全身骨折,断裂的骨头甚至插-入了脏器,疼痛翩跹地跃入泥淖,乔父那身白色衬衫已然被猩红浸满。

多疼啊。

多疼。

旁边一直隐忍着的季明婉满脸通红,她一直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可此时此刻却再也忍不了,发出了困兽般的一声哀鸣。

乔嘉南一顿,才发现自己的脸上一片冰冷,这是乔嘉南第一次在人前落泪,她就这么看着贺泰知,满眼都是绝望与恨意:

“可是你,为了贺家,根本不想让我爸爸活下来,是吗?”

贺庭温死死地拽着自己的手,他想上去抱着乔嘉南、想紧紧将人抱在怀里,可他不能。

乔嘉南让他滚。

她恨他。

于是贺庭温只能死死抑住冲动,双拳紧握得手心一片猩红。

“我爸他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