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乔嘉南这才不疾不徐地说出了所有。 上个礼拜,G城孤儿院的老院长通过当初乔家父母收养乔嘉南时留下的联系方式,顺藤摸瓜联系上了乔嘉南,并且缓着语气告诉她,说她的亲生母亲找回来了。 于是那天正在工作室中开会的乔嘉南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哦,下一秒,手上握着的钢笔便精致穿透了纸张,撕裂声让员工们大气都不敢出。 乔嘉南面不改色地丢下一句散会,便起身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反手锁上了门。 电话那头的老院长大抵是听到了动静,叹息声通过电波清晰地传到乔嘉南的耳朵里: 她说当年她的亲生母亲不是将稚幼的乔嘉南丢在门口,而是走投无路、才将乔嘉南托付到了她的手上。 她说乔嘉南生父酗酒家暴,生母产后重度抑郁,一度想抱着婴儿跳楼,几次无果后,被志愿者强行带去医院检查,经历了漫长的治疗,女人才清醒了一点,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又看着被无休止追债的丈夫,终究是狠下心,半夜想将年幼的女儿放到孤儿院门前,却正巧被院长看到了。 院长连忙喝止住了她,女人潸然泪下,跪地哭诉,恳求院长收下尚且年幼的乔嘉南。 她说她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院长看着眼前跪地磕头的可怜女人,许久,终究是上前,抱住了乔嘉南。 女人道谢之后,最后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狠下心转身便走,而院长抱着的孩子似乎也好香感应到了什么,哭声衬着女人狼狈的背影,尽数被夜风所吞噬。 电话静默良久。 院长缓着语气,对着毫无反应的乔嘉南说:“她回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想让你赡养,她只是想……远远的看你一眼。” 想知道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对是错。 想确认你过得好不好。 想确认你是否平安。 偌大的别墅内一片死寂,贺庭温就坐在那里,背脊依旧挺得直直,可他看着眼前无波无澜、平静地述说着一切、最后甚至还轻轻讥笑了一声的乔嘉南,贺庭温的眸底,终是掠起了波涛。 所以他安静地聆听完,无声地伸手,覆上了乔嘉南垂在膝上的掌,轻声:“你还好吗?” 乔嘉南面上的讥讽渐散,她就这么对上贺庭温的双眼,甚至都没有听到任何一句想象中的疑问“那你要怎么办”或者“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聆听完,然后覆上了自己不自觉微动的手,像是企图稳住,更像是无声地给予安慰,然后只问了一句: 你还好吗。 不问想法,贺庭温只是问得知了所有的乔嘉南本身,是否安好。 有些连乔嘉南本人也无法抑制的情感在点点燎原。 在一片沉默中,一股酸意骤然涌上乔嘉南的鼻尖,她望向这双温润地牵引着自己的眼,乔嘉南在那瞬间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诞的想法—— 埋进他怀里、永久撺栖在他胸前,汲取坚持下去的养分。 可这只是想想。 乔嘉南的鼻酸在刹那便被习惯性压下,连同眼前蒙上的那层氤氲也散去,她只垂眸,望向覆在自己手上、骨节分明的大掌,漠然开腔: “你知道院长在最后,跟我说了什么吗?” 贺庭温知道这不是问句,可他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说了什么?” 乔嘉南抬眼,径直撞进了贺庭温的眼里,那么细密的眼睫,眨动时都像是青蝶振翅,她沉默良久,才开口: “那个女人重新回来、说想确认我过得好不好的原因是——” “她肺癌晚期,快要死了。” 贺庭温哑然。 “可笑吧?”乔嘉南反而笑了,“多可笑啊,我这狗血的人生。” 她笑出了声,可表情却越来越冷,笑意丝毫不及眼底: “先不论院长口中的故事、那个女人口述的经历是真是假,过去了这么多年,逃避了这么多年,现在快要死了,缺席了我生命二十几年,终于想起来有我这么一个女儿的存在了?” “说什么只想确认我过得好不好?说什么只想确认我是否平安?不过是临死之前想抚慰自己的心,自己安慰自己当年抛弃我的做法没有错,是为我好而已。” 那天老院长的最后一句话是:嘉南,她有苦衷,他是为了你好。 可乔嘉南却嗤笑出声: “什么苦衷?在临死之际的自我感动罢了。” 还要我泪流满面,赞叹她一句忍辱负重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