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战,一个小人说,是他,就是他。另一个小人说,不是,肯定不是他。 夜更深了,司川坐在树洞外,静静的靠坐着,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在单调寂寥的夜中偶尔应和几声。 树洞里的纸鸢蜷缩成一团,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时想起那个面孔模糊,一双黑眸的男子。 她面上红的像个熟透的果子,连身上都像被一把火烧起来了,她干脆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脸。 算了,不管了,还是要问个清楚。 纸鸢硬着头皮,出言问道:“你前几日……有没有在禁苑的温泉池……遇到过我?” 纸鸢的声音,在夜空中十分清亮。 司川本是闭眼打坐。听了纸鸢突兀的没有缘由的问话,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纸鸢说得是何事,整个身子猝不及防的幌了一下。 纸鸢这句带着犹豫和试探的话,像投入了深潭里的石子,水波上并无响动,可潭底已然是翻滚如沸。 那晚的记忆重新席卷上来,不光是脑海的记忆,还有印刻在身体上的记忆。 喉结颤动,司川咽了一口唾液,不自然的动了动双腿。 寂静深沉的夜,纸鸢不敢发出一丝动静,生怕错过了司川的回答。只有她激烈的心跳声,如计时的滴漏般,鼓动着…… 很久,纸鸢才听到司川的回答,是他一贯平和的声线。 “姑娘说得可是前几日皇上出游巡猎,我那晚虽然在行宫,可却没见过姑娘,姑娘也同在那里?” 司川虽然说得平静,可紧攥着衣袍的手,还有渐红的脸颊却暴露他的心思。 这种事于男子本就不算什么 ,况且那晚虽然是被纸鸢迷惑了去,却不乏自己也意动情迷,不能全然怪了纸鸢。 要是现在认了,反而是自己没脸。索性就蒙骗过去,她也辨不出。 “噢。” 纸鸢浅浅回了一句,没有是最好的,说明那晚并不是司川,可莫名的还有些失落。 看着纸鸢不再问了,司川缓缓舒了一口长气。 篝火的热气,烤的纸鸢身上的寒气散尽,心中没有了顾忌,整个人也轻松起来。 她转了话题,问起司川,“你能讲讲卑斯国的事情吗?我已经许久没有回去了,不知道如今那里什么样子了。” 司川拿着树枝去拢那堆篝火,企图让靠近纸鸢的那端烧的更旺盛些。 他给纸鸢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沿着花园去到海边,偶尔海浪翻滚着把他卷入海里,被路过的渔船上的捕鱼人救上来。 皇宫里有几座风塔,他层调皮的爬到塔尖上,看着下面卫兵到处寻自己,后来夜深了,自己却下不来了。 司川的话,缓缓流淌着。 纸鸢能依稀勾勒出一个无忧的小孩在皇宫里长大,那是司川的童年。而自己的童年,在深海底,偶尔也翻腾出了水面,看着过往的商船…… 听着听着,纸鸢入睡了。 独留司川在漫长的夜里,睡不着,睁眼到天明。 *** 第二日,天亮时分,一夜好眠的纸鸢是被司川叫起来的,篝火燃尽,只留一堆灰烬。 纸鸢醒了过来,满脑子都是救人的事,也没发现司川的眼底的青色。两人过了城门后,就奔着通济坊去了。 进了坊门,里面的景象和纸鸢曾到过的那些坊都截然不同,都是低矮破落的瓦舍,或者是残破成堆的废墟,还有躺在路边乞怜的老者。 纸鸢看着这里,一片触目惊心。 司川寻了个老者问了路,得知了坊正江武的家在坊的西北角,带着纸鸢赶紧过去。 那是一个草屋,屋外围了一圈篱笆,如今院门和大门洞开,风吹得木门嘎嘎作响。 纸鸢喊了喊,可是无人应答。两人入了院子,灶台边一大片的水迹,水瓢孤零零的躺在角落里。 纸鸢还在盘查着,忽然篱笆墙上冒出了一个小脑袋,露出的小脸和纸鸢对视上了。 是元宝! 那个小鬼看到她转身要跑,纸鸢赶紧追了上去,没跑远就被纸鸢一下抓住了后领。 “你跑什么?” “饶了我吧,我什么都没看见。” 元宝哭唧唧的说着。 这话说出来就是不打自招,看来元宝是知道些什么。 纸鸢赶紧吓唬他说着:“你再不说,我就把你丢到曲江池里喂鱼。” 元宝悬在空中的双脚不停地踢踏着,想了像还是自己的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