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师的带领下，说说笑笑地进入了动物园。只有三个老师带队，自然不可能同时关注到一百来个学生。还没等老师说完参观动物园的注意事项，这些孩子就三三两两地分开了，始终待在老师身边的只有少数人。

程思宁很快就发现了乔纳森的身影，他和一个金发碧眼的瘦弱男孩在一起，不紧不慢地走向了狮虎区。两人的兴致很高昂，指着病恹恹的笼中老虎和狮子，笑着谈论起了什么。看上去，他们和其他的同学没有任何区别。

程思宁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极力避免被乔纳森看见自己。她本来想着，也许有机会等到克里斯落单，和对方互相确认一下是不是合作伙伴。可是两个少年就像连体婴似的，连去卫生间都是结伴同行，她根本找不到任何合适的时机。

怎么办？她不能接近他们，被乔纳森认出来很可能有人设崩坏的风险。现在只能希望合作伙伴警惕心足够强了——

就在这时候，克里斯好像有些不舒服，身体微微晃了晃，脸色似乎白得有些发青。乔纳森赶紧扶着他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然后，他笑着拿出了柠檬水，看起来像是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不能喝！！程思宁的目光猛地一变，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尽。她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克里斯竟然像是对乔纳森没有半点怀疑，接过柠檬水一饮而尽。她微微睁大眼睛，已经无法描述此时此刻内心的复杂感觉。

从头到尾，仅仅几十秒的时间，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如果她只是个“陌生人”，或许能在不破坏人设的前提下做些什么。可她不是，她不能让乔纳森发现，所以她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

几分钟后，克里斯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乔纳森和他说了几句话，离开了长椅。

趁着乔纳森离开，程思宁快步向着长椅走去。她不知道乔纳森是不是真的投了毒，就算他投毒，用的应该也不是那种立即发作的剧毒。克里斯看起来只是暂时没事，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她得过去看看他的情况。

克里斯坐在长椅上休息，身体应该还是有些不舒服，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个陌生的女性正在向他靠近。还没等程思宁来到他身边，他便开始慢慢地蜷缩起身体。少年的脸已经流露出痛苦的表情，面上早已没有了半点血色，连□□声都断断续续的。周围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异样，担忧地围了上去。

程思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你还好吗？”

然而少年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根本没有办法回应。她立刻转身，奔向离得最近的一位工作人员：“有没有电话？！叫救护车！！有人生病失去意识了，看起来很危险！！”

工作人员也发现了不远处的骚动，赶紧往附近的办公室跑去。

程思宁转身又挤进了人群当中，打算再去仔细看看克里斯的情况。可是围在长椅边探头探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好不容易才挤到了长椅附近，却发现乔纳森又回来了。他大声喊着“我是他的朋友，叫救护车”，扑到克里斯的身边手足无措地摇晃着他——

看起来，他就是一个因为朋友突然发病而格外伤心痛苦的少年。但柠檬水是他给的，他有九成九的可能是凶手。凶手真的会为受害者伤心吗？

程思宁盯着眼前的少年，无意识地挪动着脚步，来到了长椅侧面。从她现在的角度，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脸上其实并没有多少担忧或者伤心的情绪。而他检查克里斯的情况时，那充满兴味的眼神让她不自禁地想起了当初做科学实验时的同学们。那是对于未知的好奇，是对于验证猜想的兴奋，唯独没有任何同情和不忍。

或许对于乔纳森来说，克里斯和实验用的小白鼠、青蛙没有任何区别。

不，准确的说，即使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在乔纳森的眼里，也和小白鼠、青蛙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都是他的实验品。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