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按理是荆燕计划大棚竣工的日子。 她起了个大早,从溪边挑了水来,将前些日子被她用得生钝的砍刀和锯子,就着流水,在磨刀石上又简单打磨了一遍,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 竹料砍完了,要劈成骨架所需大小一致的竹条,也是一个大工程。偏偏她前几天砍得用力过猛,现在只要握着刀,手里就发软打颤,继而生汗滑柄。 她只得用了老人们的法子,撕了一条布条裹缠好手心,增加摩擦,方才勉强能继续。 然而她把木料换成竹料,虽说就地用材方便了,但却也忽视了一点,青竹表面光滑,竹节粗大,相比一般的木料,下刀的过程中更易有偏差,劈不匀。 荆燕连试了几根,要么偏粗,不易弯折,要么偏细,轻轻一掰就脆裂。 手工活还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她长叹一口气,可惜自己穿越来带的是农机,在这件事上真是毫无用武之地,只能靠她自己生生拼出来。 计划赶不上,菘菜最好的播种时机就错了,接下来两月动辄狂风暴雨,要是她种晚了,就得眼着自己辛苦得来的种子就这么被糟蹋在田里,这怎么行? 必须得加快速度。 她心下一慌,就出了纰漏。 一只手刚摆正一截竹料,还没抬起来,另一只手里的刀就挥过来了,堪堪砸在了她食指的骨节上。 “啊呀!” 她惊得喊了起来,那一刻其实未必能感到有多疼,却是她心底里下意识的恐惧。 谁都指望不上的,只能靠自己。可现在她的手伤了,她的大棚、菘菜和她的种田大业可怎么好? 她一时气闷,丢下了手里的刀,坐在了地上,满头都是心思。 然而下一刻,她听见刀背与地上土石细索摩擦的声音,有人把刀捡起来了。 她没回头,只当是弟弟来安慰她,可年纪尚小的弟弟如何知道,这时候她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实实在在的援手。 “阿宝,放下刀,”荆燕心中郁结馁气,语气也生硬了些,“不用你插手了,这个忙你帮不上的。” 背后之人的动作却依然未停,她听到竹料滚落在地,愈加不快,放声制止道:“阿宝——!” “嗳!二姐!” 阿宝的声音居然是从屋里远远传过来的。 不是阿宝? 荆燕猛的回头,只见多日不见下榻的冰块脸丧神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她身后,把她的刀握在手里。 四目相对,他微微挑了挑眉毛。 “刀不是这么用的。” 丧神的声音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阴郁,反倒像流水潺潺,还带着清晨的一丝喑哑。 荆燕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丧神把短放在手中极熟稔地掂了一掂,快速抓握住。 “看好我的动作。” 他长而粗大的骨节有力地覆住刀柄,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贲现。 “你那样拿,迟早要断你几根指头。” 话说得相当不留情面,这个才像是丧神的风格。 荆燕拍拍身下的土尘,从地里起身,反倒没生气,她抬首,认真地盯着对方缓缓道:“好,我学。” 她伸出还有血丝渗出的手,示意要从他手里接过刀。 然而丧神却瞥了她一眼,干脆道:“今日不必。” 随后自己背过身去,挥起臂膀,狠力一劈,碎竹片在空中四散开来,地上的,是完好的两半竹条。 “你干得没我快。” 听到这话,荆燕轻笑了一声。真是奇怪,这个逃兵句句话说得毫不客气,直戳人肺,放在平时,自己肯定多少也要与他回呛几个回合,但今日,她非但不生气,心里本来郁结的心思,竟在他一言一语里渐渐消散了。 她觉察到了这个人身上奇异的一处性情,丧神,好像没那么丧。 她去水桶边,将刚被砍破的手指在清水中好好冲洗过,缠上干净布条,简单包扎过,又回到丧神身边,站在一旁,看着他娴熟地手起刀落,一根根青竹很快变成了她急需的大棚骨架。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候选帮工呢。 “叫我荆二,“她换了个问法,带着探究开口道,”我该称你作什么?” 丧神只管盯着手里的活,半天才接话,但也没回答她,“哪个荆?” 她一时没想起来找哪个词,见自己从溪边挑来的水,便回道:“荆溪的荆,你从北边来,应是见过它的。” 说罢,自己咬了下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