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阿宝通过气后,姐弟俩便放心留在山中,与卜大夫也约定好,在此借住至阿宝伤愈。 幸而卜大夫的草屋不远还有一处无人居住的猎屋,屋主大约早已不上山了,留下这一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屋,留得他们遮风避雨。 荆燕技术员出身,本就动手能力强,种田检修样样在行,更不必说一些家常的手工活。她砍了些山中的竹子,削削钉钉,把猎物破损的窗棂补好,清灰扫尘,又在外围了一圈篱笆,将门口圈出一小块地用作家中的小菜园,种些她与阿宝日常食用的瓜果蔬菜,也用作自己的小试验田。 住处完成了基本的翻修后,她叮嘱阿宝看着时辰喝药,准备动身下山,处理前几日纳粮剩下的余粮,换些钱来。 下山的路不算远,她回了所城后,直奔黄娘子家的谷仓中,拿着当日与她立下的契约,取了属于自己一份的稻粒,因她不在所城中多日,她请卜大夫托了口信,借黄娘子家的地仓多储几日,届时待弟弟病好再来取,黄娘子爽快答应了,另外还帮她分发了当日缴粮时要还与那十几家人的子粒。 荆燕心中有数,黄娘子尝到了甜头,多半是还想请她回头做自己帮工,才如此热心出力。 她也索性不必客气,问黄家再借了回牛车,将余粮装好,一路赶车,载去了邻县的金县粮肆。 从安平到金县,不过半日的脚程,往来运物十分方便。因安平是重囤之地,金县带着沾了光,粮食从不短缺,粮肆的生意也向来只温不火。 谁知这次荆燕前去,粮肆里外却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俱是求购粮的人,有些人甚至带着鼓鼓囊囊的钱袋,见粮肆以售磬为托辞,就此歇坐在门口不肯走了。 家家户户都有的口粮,何时如此供不应求了? 想来,应该是天骁军退守奎州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人屯粮自保,别家也纷纷效仿,才将这价炒起来了。 荆燕留了个心眼,有需求,价格必然水涨船高,这番卖粮,她是正好撞上了时候。 黄娘子借她车时,也托她顺便在粮肆中看看行情风头如何,按兵不动本是为避开风险,却也错过了最佳时机。 她向粮肆中的伙计报上了黄总旗的名号,本在铺面上听买客叫骂极不耐烦的伙计,见是常与自家做买卖的,立马换了副笑脸将她迎进来。 荆燕也开门见山:“我有三十石子粒,掌柜平日出价几何?” 伙计一听不是个小数,又拐进后宅里将掌柜的唤来,粮肆的冯掌柜是个些微发福的五旬老翁,目藏精光,喜笑颜开答道:“这位娘子来得及时,我们这小店头一回被外头逼得都短了粮,险些做不下生意了。” 荆燕一听便知是场面话,什么东西奇货可居了,经商的自然是将此物严严实实捂在手里,待价涨到最高,再慢慢一点点吊人胃口卖出去。 “我这些既是及时雨,那冯掌柜可愿卖些情面?”荆燕也笑脸相迎,“往年一石麦子,最多不过二两银子,如今我看卖五两十两怕是都有人要,我也不多与掌柜为难,市价的五成可好?” 冯掌柜的笑意僵了片刻,往年黄家人的麦子快烂在地里时,都是他收走的,故而价压得低了些,这如今,黄家的人居然反过来来跟他谈条件,敲他竹杠? “掌柜的不认这价?”荆燕摇了摇头,转身欲离开,“那我只能拿去卖去外面了。” “等等!”冯掌柜咬牙道,“五成就五成,只要肥水不流外人田。” 反正奎州的战事已经挑起来了,一时半会定熄不了,价再涨了也不亏。 “好,”她笑意加深,“不过,我有一条件。” 冯掌柜转眼就被又敲了一记,面色都青了,“都五成了,你还想怎样?” “只要掌柜的答应,往后我不借用黄家的名头,也与我做长久生意,这就五成我只取其二,仍是平日里收粮的价,而且从我这里日后收粮,供给贵肆的量还能比从前黄家的翻上一番。” 冯掌柜瞬间转怒为喜,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这小娘子是个有头脑有魄力的,情知一时的厚利并不长久,稳固合作才是真,值得在她身上一试。 荆燕满载而归,数着将荷包撑满的银两,里面装着她和弟弟接下来生活的希望,也是她的第一桶金。 除了预留下平日里的开销,这笔银子大有用处。 既然现在战时口粮蔬果万分珍贵,各家各户的壮劳力很快要被征用,下田的人手必然极度短缺,她预备在山中试办起这个年代最先进的家庭农场,只她一人,亦可五谷丰登,财源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