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一会儿，茶与果子马上就来。”

见茶博士离去，沈于归的脸上倒有些讪讪的：“郎君，奴家方才是不是丢脸了……”

方晏如坐在沈于归对面，看着沈于归的表情，自然知道她心里正想着什么。

“娘子为何会如此觉得？”

沈于归道：“奴家对于品茶饮茶，便如同那乡野村妇一般，所知甚少，方才便是闹了笑话……”

方晏如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握住沈于归的手。一股温热自方晏如的指尖传递到沈于归的手掌心里，让人莫名十分安心。

“娘子为何要如此想，娘子亦知道前朝韩公所言，‘术业有专攻’，那为何还要自寻烦恼呢？”

“天下学问甚多，无人能将其一一穷尽。故而，各人所长的领域亦有所不同。譬如，娘子对于厨房中的柴米油盐，便比小生懂得许多。娘子一双巧手，能做出各式各样的吃食来。”

“小生半生混迹于名利场中，场面上的迎来送往，小生自然需要懂得茶与茶的区别。娘子虽不懂茶，但小生对于瓜果时蔬不也一窍不通？不过只知道娘子手中的吃食好吃罢了。”

“那茶博士不过也是为了养家糊口，才懂得这些。但若说磨刀砍柴、锯木雕花，却又不如市井中人了。”

“故而，各人皆有所长，无需为此自短神伤。娘子有什么不懂的，小生知道的，便慢慢地、细细地说与娘子听便是了。”

沈于归心中虽已经好多了，脸上却还是带着傲娇：“难道郎君不会厌烦奴家吗？一件一件说与奴家听，郎君打算说多久，一月？还是一年？”

方晏如眼中虽笑意不减，却又额外添了许多认真的坚定：“若是娘子听不厌，小生倒是愿意向娘子解释一辈子。”

沈于归嘴角一弯，忍不住笑起来。

“二位的壑源茶与三色茶果子来了！”方才的茶博士已经将沏好的壑源茶端了来。壑源茶装在一个茶壶中，顶上扣两个茶盏。三色果子则是两盘，放在托盘中。

那茶博士将茶壶放于桌案正中，两盘茶果子则一左一右，整体看起来颇有对称之美。

“二位请慢用。”茶博士见所叫吃食已经齐备，便端着托盘退下，招呼其他食客去。

方晏如将茶壶壶盖揭开一角，只是微微凑近闻了闻，复又盖上。并不斟茶，而是将其中一盘茶果子推至沈于归面前：“娘子，尝尝他们家的茶果子。”

沈于归十分好奇：“郎君方才将壶盖微微揭开，却又不斟，这是为何？”

方晏如拿起一块茶果子，微微笑道：“小生不过是略闻一闻，看看这壑源茶是新是陈罢了。”

沈于归好奇：“那郎君可闻出来了？”

方晏如点头：“确是今年的新茶，品质不错。”

沈于归低头看自己面前的那一盘茶果子。这茶果子倒是别致，一块果子上竟有三种颜色，三种颜色相互连接，倒是柔和又自然，好看得很。

本朝的果子虽叫果子，却并非后世的水果，而是一种糕点、点心。由于一般这果子是文人喝茶时所配，故而也叫做茶果子。

这家万临茶肆的茶果子也是特别，汴京城中普通的茶果子皆是一果一色，形状虽也好看，却总觉有些单调。

眼前的茶果子，白、绿、粉皆有，又做成桃花模样，中心的花蕊部分点缀些许花蜜，看着便更加逼真、更加耐看了。

一盘共有四块果子，摆成上下两层。而盘子的角落处，还点缀着粉红的桃花。

如今已是夏日，桃花早已凋谢。这家茶肆的桃花却是被保存得极好，虽是风干，却极完整，色彩又鲜艳明亮，若非细看，倒真与鲜花无二。

若是盘中只有果子，即便好看，却也并不惹人怜爱。只是将这两朵桃花一摆，整盘果子的美感，便上升了一个不同的层次高度。

方才自己被张记一口酥噎住，沈于归这次不敢吃得太猛。故而只是拿起一块，咬下一小口，尝尝味道。

茶果子入口，与方才的张记一口酥又是不一样的味道。方才的一口酥更香更脆，味道偏油，口感更加脆爽。眼前的这茶果子更多的却是清香，更加细腻绵软，余韵悠长。

将茶果子一口咬开，里头还包裹着馅料，里头馅料又多又足，外层面皮又薄又软，当真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