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每逢春日里天气晴好的时候,来金明池踏青的踏青,赏春的赏春,自然还有一些欢脱的少男少女,嫌踏青沉闷、赏春庸俗,便带了家中侍婢奴仆出来,一同相约这在金明池上放起各色各样的纸鸢来。 渐渐的,来放纸鸢的人多了,这金明池上飞舞的纸鸢便也成了北宋汴京城里的一大特色。但凡与金明池相距不远之人,便能看见池中高高飞起的纸鸢,甚是美丽。 二人今日并未准备纸鸢,故而也就是随便走走看看。今日天气晴朗,又有徐徐东风,故而金明池上空已经飘起了各式各样的纸鸢来。 “郎君你看那儿!”沈于归指着天上一个纸鸢,惊喜叫道。 方晏如抬头看去,只见不过是一个样式极普通的菱形素白纸鸢迎风飞舞,纸鸢上画了一只迎头高飞的鸟儿,纸鸢的尾部系着两缕白色的缎带,迎着风势起舞,更显纸鸢的轻逸灵动,跳脱无比。 紧接着,又听见沈于归兴奋道:“郎君,你看,这空中有这样许多的漂亮纸鸢呢!那儿还有大雁的,这大雁绘得真是栩栩如生啊!在空中一飞,果真像要活过来了一样!” 方晏如见她如此兴奋,只是笑着,并不打扰她的兴致,状若不经意道:“怎么,沈娘子从前从未见过纸鸢?” 沈于归道:“自然不是,奴家幼时在春日里也曾跟着爹爹去郊外放纸鸢,只是奴家所见到的纸鸢不过都做得极粗糙罢了,不及汴京城中的纸鸢精致逼真。” 说实话,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怎么可能从未见过风筝?自己幼时跟着父亲去草地上放风筝的事情也不假,只是有一点,自己幼时所放的风筝皆是现代印刷出来的,虽说结实易得,只是做工确实呆板粗糙,不及宋朝手工制作的纸鸢,轻盈精致万一。 方晏如听了这话,只是静静地默默看了沈于归许久,最终道:“若是娘子喜欢,小生可以以后每年的春天亲手为娘子亲手制作一袭纸鸢,只愿娘子欢乐。” 沈于归有些受宠若惊,道:“郎君好意,奴家不敢承受,让郎君亲手为奴家制作纸鸢,当真是折煞奴家。” 方晏如有些急道:“娘子可又忘了?小生与娘子私下交往之时,只是好友,不论尊卑。况且,小生的心意,娘子难道……还是不知吗?” 沈于归本就冰雪聪明,方晏如如今这模样,自己怎会不知? 沈于归道:“方郎君,郎君的心意奴家明白。只是奴家虽明白,却也不敢承受。” “这是为何?” “奴家身处汴京,孑然一身,依靠小本事业糊口生存,如今奴家事业未成,实在没有精力再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方晏如急道:“可是小生可以养着娘子!小生虽非官至宰丞,可小生自问官位也不差。小生可向娘子保证,婚后小生每年的俸禄可全数交由娘子,即使娘子平日胃口大些、吃得多些,小生也能养得起!如今娘子还有什么顾虑呢?” 沈于归道:“郎君的一番好意,奴家心领了。这世道于女子不公,奴家也不能奈何。此生能得郎君为知心人,奴家甚觉受宠若惊,只是此事乃奴家毕生志向,还请郎君成全!” 方晏如道:“娘子方才所说‘世道于女子不公’,是什么意思?” 沈于归道:“世道不公,男子可以为官为宰,建功立业,驰骋四海,施展自己的才学,实现自己的毕生抱负志向,敢问一句,为何女子却不可如此?为何女子就一定要被锁在宅门深深之中,静待梨花雨落、悔教夫婿觅侯?” “这世道已然如此,奴家虽无可撼动,但既然奴家将郎君认作是自己的知心人,不求郎君一生志向只在奴家一人,但也指望郎君能够信任奴家、尊重奴家,希望郎君不要如同这残酷世道一般,让奴家在生命中大好的年岁时光里却消磨在朱门锁户之间。故而即使奴家深知郎君心意,却也不能接受。” “至少,当下不能。” “奴家深知一己之力不能抗衡世间所加诸的种种束缚,奴家日后也会或为人妻子、或为人妾室,或为人母亲、或为人小娘,这些是奴家所不能改变的,但奴家所能做的,便是在为妻为妾、为母为娘之前,首先找到奴家自己,是谁。” “奴家不愿在日后提到奴家时所说的是‘夫人沈氏’,或是‘母亲沈氏’。” “奴家有自己姓名,而非单单‘沈氏’二字。” 方晏如半晌未说话,耳边只听得莺飞鸟叫之声,二人就这样站着,默默相对不发一言。过了许久,方晏如才轻轻道:“只是不知沈娘子方才所说的毕生志向,是什么?若是此事小生有能力,小生还是愿助娘子一臂之力。” 沈于归道:“若是奴家说了,郎君可莫要笑话奴家。” 方晏如道:“小生定不会笑话娘子。”
忙趁东风(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