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衣袖往上拨开,露出手臂间交错的刻痕,伤痕未经处理,血迹凝结。 “虞小姐,只有你能帮我……”盛玉英哭着道。 这话实在荒谬得令人发笑,但虞秋烟并没有笑。 …… 盛玉英在申时回到了宋府。 小丫鬟小跑着过来:“公子在屋内发脾气,盛姑娘,您快过去看看。” 从主屋的卧榻之下开始,狼藉的碎片撒落遍地,棕色的药汁四溅,屏风上,床帘之下,桌案四角……四处留下深色的斑点,仿佛蔓延开的毒瘤。 床上的人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喃喃地诅咒着:“他害我,他们害的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我要,要他们偿命……” 盛玉英平静地蹲下身,收拾着地面上的药罐碎片。 斜刺里闪过一道亮光,盛玉英本能偏开了头,瓷质的汤匙“当”的一声在她眼前碎成三段。 汤匙柄滚了数圈,停在了插屏缝隙之下。 她蹙起了眉,看了一会,深吸一口气,扭开头平静地与床上的人对视。 “不这样,你就听不见是么?”宋成毓不耐道,“一回来就这副模样,哭丧呢?事情怎么样?” 他伸出手,死死捏住盛玉英的手腕,宛如毒蛇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她,急迫道:“你不要忘了,我们这样,是谁害的,一定,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你要帮我,帮我们,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哈哈哈——” …… 丫鬟小蕊一边哭一边替盛玉英擦了擦腕上的血痕:“宋公子他怎么这么狠心,小姐您替他受了多少苦,为了他担了多少罪……呜呜呜,这么多年,还以为是苦尽甘来谁知道也这样。他的伤又不是小姐您害得,他自己不好过,怎么就舍得让小姐好好的人也划伤……呜呜呜……” 盛玉英的脑仁有些疼。 ——大抵是报应吧。真是活该。 盛玉英脑中回想着虞秋烟临别时的话。 ——“你如今见到的宋成毓还是你一直想嫁的人吗?他值得你这样吗?” 从年幼时起,从入京时起,这几乎成了盛玉英的执念,在盛家难受的时候只要想一想宋成毓也在京城,就能咬牙熬下去。 她为了他,豁出去了一切,吃了无数的苦,受得了满京城的冷眼。她以为只要嫁给他日子总会好起来。 可是现在呢,那个在床上挣扎,恶毒地咒骂她,怨苍天不公,对她非砸即骂的人,那样的陌生…… 日子真的会好起来吗。 她恨虞秋烟恨了这么久,甚至在虞秋烟和宋成毓退亲之后,还特地送了一封信到虞府,卑劣地耀武扬威,想叫虞秋烟也体会一番她这些年来憋屈的感受。 那个时候的宋成毓于她而言是一根稻草,也仅仅是于她而言罢了。 实际上,这一切都早有预料,在所有恶念最开始滋生的时候。 只是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愿意清醒,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当初在登郡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她好像掉进了自己费尽心思,亲手编织的蛛网中。 她这样卑劣的人,凭什么觉得,日子会变好? 不过是从一个泥沼,走进了下一个泥沼…… “你去虞府送封信。不要让人瞧见了。”盛玉英拉过丫鬟小蕊,轻声道。 - 虞衡卧病已经数日,他休沐了数日,不少人知晓他的病情上虞府探望,只是虞衡一概未见。 毕竟虞衡是从宋府回去后便大病了一场,外头的人难免捕风捉影,有人说他是对昔日爱徒感到惋惜,因而病了,也有人煞有介事的说虞衡和宋成毓意见不合,大吵了一架,是被气病的…… 还有人笑说这学生和老师二人都卧病在床,是同病相怜,不愧为师生一场。 虞秋烟和满宵两人每日都会去探望虞衡。 虞秋烟问完大夫的话。 满宵站在床边垂着头问:“爹爹身体今日可好些了?” 虞衡点了点头,到底是疼爱的小女儿,他问她有没有难过得偷偷哭鼻子……满宵一本正经道:“满宵长大了,爹爹公事繁忙,满宵不会烦扰爹爹。” 周围安静下来。要是以前,只怕虞满宵当即要甜甜的笑起来,天真地说“希望爹爹开心,身体快些好起来”这样的话。 她惯来嘴甜。可现在却不敢再像之前一样随意地撒娇。 就连虞秋烟都察觉她变了些,仿佛在一夕之间长大了。 虞衡已经向满宵解释过那一日是他迁怒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