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却并没有被“隆隆”的瀑布水声吞没。陈挽玉的白纱被风和水汽轻轻舞动,但白纱下的背影却如石雕一般凝滞。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安成忽然一口就将桌上的两杯酒囫囵吞下肚。他双手抖得厉害,强自镇静地说道:“我要是说我喜欢你,也不行吗?” 陈挽玉终于转过身,她走到石桌前,提起桌上的酒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安成,你别骗自己了,你不喜欢我。” 安成抬眼望向她:“我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吗?是,我是爱说那些轻佻话,我也说过自已想娶一个很厉害的夫人,这样我就可以做一辈子逍遥王爷了。但这些与我喜欢你的心并不矛盾啊!挽玉,我是真的喜欢你。自从温瑜请求你在七夕之夜盛装打扮时,我就无比期待今夜的到来。我费尽心思安排这么多,我甚至愿意入赘,挽玉,你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陈挽玉缓缓道:“安成,你很聪明,你也很好,但是,你不用再骗自己,你不是真正喜欢我,你只是在找一个避风港,一个可以让你脱离王权争斗的地方。你想逃离的心蒙蔽了你的感情,才让你有了这误会。” “我没误会!”安成急得站了起来:“挽玉,你相信我!” 陈挽玉看向他,轻声道:“所以,因为你这一句话,我就要牺牲自己,达成你的心愿吗?” 安成急道:“这怎么能是牺牲?挽玉,我发誓,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愿意一切都听你的, 一切都照你说的做,只要能让我留在你身边!” 陈挽玉后退两步,摇头道:“王爷,你这么说,就更是自欺欺人了。真正喜爱一个人,怎么会只想着什么都听她的。你不要再骗自已了,也别再拿我做借口。我也更不可能为你这一句谎言而感动得肝脑涂地,去实现你那愚蠢的逃避。情爱之事,非我终途。此后,你我陌路。” 陈挽玉说完转身就走,安成情急之下,伸手抓住她长长的头纱,痛彻心扉道:“你为什么 不相信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是真心的?” 良久,陈挽玉才幽幽叹道:“安成,不是每颗真心,都会有人要的。” 不是那个命定的时刻,地点,不是那个命中注定之人,其余一切,终究只是流水落花,随波而逝。 陈挽玉忽然转身,在安成来不及反应的时刻,出手点了他的睡穴。安成身体一软,顿时失去意识往下栽倒,被陈挽玉拦腰抱住。她轻轻将安成放回石椅,摆成他趴伏桌面醉倒的样子,轻声又道:“安成,你喝醉了,做了一场荒梦。” 陈挽玉离开石亭时,瀑布的水声一如继往的轰然而鸣。她匆匆来到不远处的石洞,钦明、钱姜及韩拓还有一干暗卫都在那守着,见她回来,纷纷起身:“太傅,你可回来了!” 陈挽玉点头,说道:“诸位放心,王爷一切安好。至于那掳掠王爷的贼人,因为天色太暗,我没看清他的面容,匆匆交手数招后,他便遁逃了。我担心王爷的安危,便未去追缉。” 钦明叹声道:“逃了便逃了吧,只要安成无恙便是。” 他神色有些恍惚,又有些松口气的样子,对钱姜道:“钱姜,你去亭子里把安成背下来吧。” 这话一出,陈挽玉挑眉,她若有所思地盯了钦明一眼,便未再开口说什么了。 一番忙乱过后,昏睡的安成被送回了王府,陈挽玉也向太子辞行,回到了自己的将军府。 等到钦明回到自己的太子府,身边所有人包括钱姜都退得一干二净的时候。他才不无疲惫地仰躺在自己寝殿的大床上,直觉自己仍好像在梦中一般。 安成选的那个石亭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地方,四周景色开阔,毫无遮挡,又有瀑布水声作掩。一般人想藏身周围是绝无可能。只可惜,安成千算万算,忘了石亭顶部可是能站人的。钦明虽然只是略会一些骑射的武艺,但让武功高强的暗卫带着他站在石亭顶上不被发现,这还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安成和陈挽玉在亭中的对话,他一字不漏听了个完整。他的内心大受震撼,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焦灼和绞痛。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安成竟喜欢上了陈挽玉,连让人最为耻笑的赘婿都肯做。那一句句急迫表明真心的话语,直听得他耳朵嗡嗡,头脑发胀。这还是那个在他面前一直吊儿郎当,说着“你我婚事岂能由自己作主“的安成吗? 幸而陈挽玉拒绝了安成,不然他真不知道该以何面目再去见她。幸而,她没有答应...... 他长松了一口气,心中又下意识地欢欣鼓舞起来,庆幸这一切依然没有改变。庆幸陈挽玉并没有对安成动心!庆幸她不受诱惑,坚持己见!庆幸自己是不是还有那么一丝机会,能够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自欺欺人(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