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陵城南有一处天然地热温泉，泉水从地隙之处源源不断涌出。于是便有达官显贵在此修建了一处巨大无比，足有九层高的宽广高楼。楼名“净花香月”。出入其中的客人们个个都是香风倩影，说是在里面泡一次温泉能舒服得上天。

韩翎生一万个不愿意，可还是被韩拓拉到了这儿。

韩拓仍旧不在乎钱地包了一个豪华大汤池。等他进入房中，一看那雕栏玉砌的汉白玉汤池，大呼：“太漂亮了！晁国不愧是中原第一！这个比我们草原上泡得野温泉强多了！”

说罢，韩拓飞快地扒了自己的衣服，“扑通”一声就跟青蛙一样蹦进了汤池里，溅了韩翎生一身的水。

“哇，好舒服，翎生，你也来洗洗。”

“我就不了。”韩翎生抹了把脸上的水。“这种地方，人多眼杂，要小心点。”

韩拓飘在池子里笑道：“这就一洗澡的地有什么可担心。小时候你和我泡的野温泉还少了吗？”

他见韩翎生不想理他，游到池子边坏笑道：“是不是温泉勾起了你的某种回忆啊？月黑凉风夜，泉中倩影行，可知天上女，偷拿羽衣去？”

“二殿下你这是说什么呢！”韩翎生急得“殿下”二字都嘣出来了，“我可没有偷看人洗澡的癖好。只是神女沐浴时避免有人靠近，我会在十里外守着......”韩翎生忽然发觉自己失言，连忙闭口。

韩拓打趣他道：“哦！原来有让你守着啊？你有没有更近一点？”

韩翎生脸涨得通红，连忙摆手：“这怎么可能！我怎么敢亵渎长生天的化身。”

韩拓失望道：“这么说，连你也没见过陈挽玉的真身。”他继续往水面上一飘：“也难怪这谣言满天飞，陈挽玉天天男装示人，又力可扛牛，不说她是个男人才奇了怪咧。”

“力可扛牛？”韩翎生喝水都被呛着：“这怎么可能？”

韩拓一板一眼道：“怎么不可能？据说有人在永福寺亲眼所见，陈挽玉是扛起了庙中的香炉鼎砸场子闹事呢！啧啧，那大香炉都能扛起来，别说一头牛了。”

他似乎没注意韩翎生脸色尴尬至极，还自顾自地说道：“你说陈挽玉天天拿两个馒头塞在胸口重不重啊，也不怕掉出来吗？”

韩翎生实在听不下去，坚决制止道：“我对天发誓，神女绝对是女的！她绝不可能胸前塞馒头！也不能扛鼎扛牛！永福寺丞相之女温瑜，那可是我扛走的！”

韩拓难得见到翎生有些生气的模样，笑他道：“哟？着急了啊？”

他游到池子边，趴在汉白玉石的雕栏上：“原来把上陵四大佳公子唾弃成四大丑男的人，是你啊翎生！我听人讲起过，说你把戚珣的锅灰脸抹干净的时候，那难看得你都吐了！”

韩翎生无语至极：“那是我按神女的要求，故意装得！神女说无论如何我都得拿出凶神恶煞的气势！才能吓唬住他们！但我也只吐了口唾沫，没吐其他玩意啊！不过戚珣实在长得有点难看。”

“哈哈哈！”韩拓笑得水里打滚，好一会才停下来。他忍不住问韩翎生道：“海悬，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跟在陈挽玉身边三年，一直神女神女地叫她，有没有真正把她当女人看过？”

韩翎生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二殿下，您不知道，我曾经以为，我永远也不可能看见了。”

“我的眼睛被毒药糊住，怎么也睁不开。只要一碰就痛痒难耐。我什么也看不见，四周全是刀剑砍杀的声音。我所能做的就是在黑暗中不断地向有兵器声传来的方向挥剑，杀死一个又个追来的杀手。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连往火堆里丢块木头都需要摸索很久。”

“我守在大殿下身边的时候，我其实十分恐惧，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如果大殿下去了，我也会跟着走的。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我就是一个瞎子。”

“然而，神女出现了。她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当她让我重见光明的那一刻，我就觉得，我可以为她而死了。”

翎生的这一番话，让韩拓原本想开玩笑的那些俏皮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哗啦”一下从池子里站起，拿布擦水道：“哎，就知道你是个死脑筋。本来泡温泉这么舒服的事都不知道下来享受一番，我看你以后要孤独终老了。”

韩翎生给他递衣服：“温泉你也泡了，咱们该回去吧？”

韩拓一瞪眼：“回去？小爷我还有一个地方非去不可呢！”

“什么地方？”

“万金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