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陈挽玉去替海悬:“瞎子,你去火堆边睡吧。我来守着。”海悬忙道:“大恩人,怎么敢麻烦你。我还能守。” 陈挽玉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你也不是铁打的,赶紧去睡。天亮了来换我。” 在陈挽玉的命令下,海悬乖乖去睡觉了。陈挽玉守在依旧昏睡的男人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倒是退热了。洞外,天上的星星正亮,陈挽玉叹口气,对着上天轻轻道:“父亲,大哥、二哥,还有挽弓,原谅我,要迟几日了……” “他们会原谅你的。” 一个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陈挽玉吃惊,低下头便看见原本昏睡的男人此时已睁开了眼睛,他眼神清亮,轻轻道:“谢谢你,今日照顾。” 陈挽玉松口气:“还好你醒了。你要是死了,瞎子和豆豆都不想活了。还好你撑过来了。你要喝点水吗?” 男人点头,陈挽玉从旁边瓦罐里舀了些水喂他喝下。男人开口答谢道:“真的谢谢你了,陈姑娘。” “唉,不用——”陈挽玉忽然惊觉,舀水的破碗差点摔在地上:“你知道我是谁?” 男人平静道:“我当然知道。因为这一幕,我已经梦见太多回了。临死前的最后一夜,就是你陪在我身边。晁国大将陈忠最小的女儿,陈挽玉。” 男人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以前一直都不肯相信这个梦。虽然我无数次地梦见自己躺在这,梦见你舀水给我喝。我都一直认为这是不可能。但现在,也由不得我信不信了。” 陈挽玉故作嘴硬,摸他的额头:“你这是发烧了,说的胡话。我明明是个男的,才不是什么女儿啊姑娘家的。” 男人侧头看她,眼神里全是看透了一切的神情,他说道:“陈姑娘,我时间不多了。我很清楚我什么样子,苍狼神怜悯,才给了我这短暂的时间。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请求,为我复仇。” 陈挽玉吓得离他远了些:“你你你这神棍也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还为你复仇?就算我是你说的陈挽玉,那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怎么可能去复仇?我杀鸡都害怕!” 男人冷静道:“那你到晁国大军之中找到你的哥哥们和父亲,要怎么才能把他们带回去呢?就算你把他们带回去了,呼吉人攻破了你们的城池,烧毁了你们的房屋,你又能回到哪里去呢?” 陈挽玉被问住了,她天真而单纯地只想找到哥哥们和父亲,她没有想过以后。或许,见到哥哥们和父亲就有办法了,他们很强大,很可靠,是她和母亲的希望和依靠。 她依然倔强答道:“才不要你管。我只要找到哥哥们和父亲,就总会有办法。” “呵”男人轻笑道:“你有什么办法?如果你找到的是哥哥们的尸体呢?你拿得起剑,杀得了人吗?” 陈挽玉顿时气急:“他们不会死!” “是人都会死。他们都死了,挽玉。”男人缓缓说道:“我看得见他们。他们都在你的身边。” 陈挽玉瘫在地上,泪水瞬间盈满眼眶:“你骗我……” 男人摇头:“我没骗你。你的双胞胎哥哥,陈挽弓,真的和你长得很像。他说你怎么没拿他最宝贝的金丝软铠,万一路上救急的时候还能抽金丝来卖掉。你二哥陈挽峰让你不要再继续往前走了,你走了这么些天,母亲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哭。你大哥陈挽苍,说着让你不要担心,你父亲那边,他们三兄弟守着绝不会让他老人家过黄泉河的。至少,他们希望你没了他们,但还有父亲在。” “有父,有母,才有家啊。” 陈挽玉已经泪流满面,声音哽咽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无边无际的悲痛一瞬将她淹没,她在一刹那甚至觉得,要是自己也死了就好了,而男人的话却拉扯住了她最后一丝理智:“你的父亲受了重伤,如果你不去救他,他一定会死的。” “你的哥哥们现在努力拦着他不过黄泉河。你想浪费掉他们最后一点努力吗?” 陈挽玉盯着男人,脸上的泪水依然流淌,却开口问道:“那我要怎么做?” 男人终于笑了,他向陈挽玉伸出右手,手中握着一支鹰骨笛,说道:“继承我的一切,为我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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