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别说他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能把许言直接送进号子里，死去的许恬也再不能复生了。

“既然这样，我也可以向安先生保证，今天我们的谈话不会对任何人透露。”

唐湛起身，简单道别后准备离开，却被安珩叫住。

“唐警官，”他也随即起身，面向着她，“是祝医生自己报的案吗？”

唐湛没有回答，按照规定她是不能对外透露报案人信息的。

但事实上，问题的答案也很好猜：在安珩眼中，许言有伤害许恬的过往，所以不会报案；许恬本人已经不在了，所以所剩下唯一一个事件受害者，就只有祝辛夷。

而唐湛的沉默也相当于给了安珩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只是在尽力配合你们破案，不是因为以前的什么私人恩怨。”安珩沉声道，抬起头时目光明亮，“而是因为许恬已经死了，可现在祝辛夷被搅进这场是非当中，我怕她因为案子而沉郁太久，会失去自我。”

结束调查后，安珩拿着检查报告回到病房，此时的外婆已经睡醒，从柔软的被子里伸出手。

他上前握住，“外婆，你醒了。”

外婆转过头来，目光闪烁，灰白色的发丝散落枕上，更显憔悴。

“恬恬的事情，是真的？”

安珩点点头，他没打算撒谎。纸里包不住火，外婆迟早要知道的。

可是就算事实摆在眼前，他也对她深信不疑。

“昨晚你桂姨说了，我还不信，谁知道上网一查，铺天盖地的全是恬恬的消息……”外婆微微垂眸，眉眼间的皱纹在病房里的夜灯下显得苍老了不少，“……我就想起以前，你妈妈去世那时候。”

外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虽然拉着安珩的手，颤抖的声音却更像是自语：“你妈妈当年，是真的让许明钊那个混蛋给伤着了，直到生下你，我们都不知道他们真的走到了那一步。”

安珩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尽管这些陈年往事他听外婆说过许多次，当年他的妈妈是怎样瞒着家里人生下孩子的，怎样在最虚弱的时候被许明钊逼得走上绝路，这件事在外婆的心中烫了个永远也无法愈合的疤，只不过他当年太小，实在不记得这些事情了。

外婆絮絮叨叨地说完，朝他望去时发现他只垂着脑袋静默不语，于是手上的力道紧了一下，安珩才抬起头来。

“小珩，我们家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再也经受不住了。”外婆握着安珩的手，眼神中带着期许，“我跟你外公，就剩下你了。”

安珩点头。

“你跟小祝两个，都要好好的。”

安珩笑了，“外婆，你信她的吧。”

外婆勉强点了一下头，神色轻松了些，缓缓道，“你跟恬恬的关系，她都清楚。要不是有十分的把握手术能成功，怎么可能轻易上手术台。她又不傻……”

外婆的话点醒了他，想起先前的种种，祝辛夷是如何时时关心许恬病情的，她甚至教她做题，还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许恬的手术绝不会出问题。

“但是，小祝年轻，有些事未必能轻易看开。”外婆另一只手掌盖在安珩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然后换了个姿势躺在病床上，“当年佳佳的事，要不是受不住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也不会死……”

“外婆，她不会的。”安珩脑海中浮现出祝辛夷的样子，浅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她，她……一向都很有斗志。”

外婆愣了下，眉心舒展开来。

“你还真是像佳佳。认定了谁，就无条件地相信，然后一条道走到黑。”

安珩苦笑，“可能……我也有点恋爱脑吧。”

-

唐湛快步走出住院部大楼，来到停车场拿出车钥匙的时候，正好接到了阿泰从派出所里打来的电话。

“小唐姐，”阿泰的声音带着点小雀跃，振声道，“法医那边把血检报告发过来了，检测出大量抗凝剂。”

“另外，介入手术室当天的监控也拿到了。”

唐湛站在阳光下，听到这个消息时抬手在额头上扶了片刻，不知怎的露出个轻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