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刑侦办公室里，三个人把脑袋凑在一块，围在同一个电脑屏幕前，盯着一段监控录像看了很多遍。

视频播放到某处，唐湛及时点了暂停，然后指了一下镜头下的某个人。

“这个，麻醉护士配药，然后接过去的是麻醉医生，”她思路清晰地梳理完整个过程后才说，“从手术开始到死者大出血之间的这段时间里，只有两个人碰过药物。”

阿泰点头，“手术用药都是药房直接送到手术室的，中间有无人机取药，登记簿上明确标签完好，所以问题就出在了手术室。”

唐湛纤长手指点了点屏幕，“查这两个人。”

“已经查过了，当天的麻醉师是张先民，男，四十五岁已婚，麻醉科的老人了，此前没有出现过医疗事故，社交圈子也比较简单，最近一个月内只接触过医院里的同事。

“倒是这个麻醉护士，李娟，二十五岁，父母务农，上个月父亲中风住院了，抢救的费用之前还是科室那边在垫着，这段时间一直在到处借钱，为了凑后续的治疗费用。”

唐湛听完，觉得阿泰明显意有所指，“你是觉得这个麻醉护士有嫌疑，拿钱办事？”

虽然有点武断，但接触过药物的就只有两个人，不能不引起怀疑。

阿泰补充道：“血检结果是死者残留大量抗凝药物，这个剂量不会是术前服用的，只有术中被人替换的可能。”

唐湛皱着眉，手中的圆珠笔按帽被她按得噼啪响，继续问，“这个李娟最近接触过什么人吗？”

阿泰低头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全是这两天跑外勤收集到的线索。

“她为了弄滴水筹哪儿都没去，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合租公寓，合租的是她同事，也说没什么可疑的。”阿泰抬起头来，想起一个不算什么线索的线索，“但是她父亲的抢救费就在前天突然交齐了，昨天已经报了康复训练。”

唐湛的脑中闪过一丝灵光。

“查李娟名下的打款记录，阿泰，下午再和我去一趟海大医院。”

回头又把笔记本扔在另一个同事怀里，“小赵，帮我盯一下这个人，华美集团总裁秘书，刘成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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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前，海边别墅的厨房里，外公正处理着新买的鲫鱼，祝辛夷也扎起围裙来打下手，从塑料袋里拿出刚刚买的豆腐洗净切块。

自从早上与外公在菜市场上闲逛了一圈后，祝辛夷以她高超的讲价技术和套近乎本事成功拉拢了外公的心。两个人又一路沿着海边栈道走回来，从安珩穿开裆裤聊到了上大学，祝辛夷可谓收获满满。

可是正当两人在厨房聊得火热时，祝辛夷口袋里的手机已经震动得快要没电了。

她在围裙上擦擦手，解开锁屏看到的第一条信息就是母上大人发来的：

「辛夷啊，我看网上说的事故是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附带三个未接电话。

祝辛夷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好撒了个小谎：「要上手术了，回聊~」

母上大人神速回复：「我看网上说你都被停职了，还手术什么手术？」

这回完了，瞒不下去了。

母上大人转眼间又报了通电话过来。

祝辛夷犹豫了几秒，点了接听。

电话接通，入耳就是老两口吵架的声音。

祝妈：“……早说了不让女儿学医，你说什么来着？学医赚钱？我看钱没赚多少倒把咱女儿赔进去了！”

祝爸：“这事不是还没定论呢嘛——”

祝妈：“你看看网上都吵成什么样子了！咱女儿平时起早贪黑的救了不知道多少人，就这么一点事故，以后咱辛夷的职业生涯……”

祝爸：“哎，电话都通了，别让孩子听见。”

祝辛夷在这边默默听着，本来快要调整好的心情又重新跌落到了谷底。

她拿着手机走到客厅阳台上，迎面吹着海风，夹杂着屋里飘出来的鲫鱼炖豆腐的香气，清醒了不少。

祝妈这次火气减了些，“辛夷啊，大城市待不下去的话，要不咱别干了吧。”

祝辛夷心里憋着一股气，这些天以来上不去下不来的，眼下只能压着情绪沉声说，“妈，你别看网上那些，没那么严重。”

“你还年轻，不晓得现在的人有多凉薄，现在都是大数据时代了，回头你的病人做手术前上网一查，然后在医院里那么一闹，就算这次事情查清楚了，往后也得受排挤。”祝妈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劝道，“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这个资历在老家满地都是好工作。”

泪水在眼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