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本来的预想里，这是一个非常合适又再平淡无奇不过的诀别。

我不已伤害他人为荣，也不以伤害他人为乐。在我本来的打算里，我准备取得药后一声不吭直接溜走，和利威尔他们不告而别。但在利威尔意外撞破我的身份后，除开刚开始一瞬间的惊讶，我马上有了新的主意。

这是一个绝妙的机会，我想着。恶魔猎人与契约恶魔，这在我的世界再正常不过，但在这里，我恐怕就是和巨人一样恐怖的异端。

利威尔或许对我确实有真情实感。可是如果他认定我是个巨人呢？巨人对壁内人而言，就像是一墙之隔的撒旦，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的上帝，壁内人对巨人的恐惧几近本能。在本能的巨大恐惧下，他那半年玩笑一样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可以，让利威尔自愿远离我最好。我不在乎伤害他，但也不想故意伤害他。让他恐惧我，离开我，再不见我，这无论对哪一方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这样也免了一走了之后利威尔无穷无尽的追寻的麻烦。我漫不经心地想着。

可是利威尔的反应却完全没有按照我的预想进行。

。。。。。。

得到了格里沙帮忙萃取好的药后，我利用蜘蛛，瞬息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希娜。

在我和利威尔出发寻找药后，利威尔的小弟们又把伊莎贝尔和法兰转移回了地下街。从他们口中，我得知，地下街如我想的那样爆发了大规模的疟疾，虽然病情第一时间就被政府控制，但是希娜还是一时间人人自危，一些本来对地下街人睁只眼闭只眼的小店也开始拒绝地下街客人。他们不得已，就只能把这两个病号带回了地下街。

我回来时，利威尔的地盘尚且还算稳定。利威尔说的不错，这些人的确都很懂得保全自己，但是他们中间还是有几个染上了疟疾。

那几个照顾伊莎贝尔和法兰的小弟，见我带着药回来后都欣喜若狂。我问他们伊莎贝尔和法兰状况如何，他们告诉我，伊莎贝尔的状态还不错。她熬过疟疾的几个病发期后，精神慢慢变好，就是人瘦了很多，又有了当初一个人捡垃圾过日子时的风采。

但是法兰很不好。

在我找到他时，他就受伤了。之后地下街爆发疟疾，地上的医生不愿意救治地下街人，他的伤口没有得到治疗。而那帮笨手笨脚的小弟，虽然得了利威尔的指示，留法兰一命，但是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是无意，竟然让他的伤口进一步恶化了。

伤口和病痛让他已经命悬一线。小弟们害他都来不及，更不会精心护养，只剩伊莎贝尔每天还在坚持不懈照顾他。

小弟把我带到暂时安置法兰的房间。我本来以为，我会见到一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但是出乎意料，法兰竟然坐在靠近窗边的椅子上，正在看书。

“你看起来兴致不错。”我走进房间，坐到了法兰旁边。

之前他背对着我，挺着脊背看书，看起来似乎挺有精神，但是等他转过来，一张皮包骨头的脸充分展现了他将死的事实。

事实上，从我进门开始，就闻到了他身上隐隐传来的伤口化脓的味道。

“……嗨，雷伊。”见到我，他一开始看起来还有点惊讶，但是很快就平静下来。他放下书，本来想站起来，但是站起来一半就跌坐回去。

“半个月就瘦成这样，”我打量着他，“你看来是真的快死了。”

“是啊。”法兰点点头。他看起来非常平静，有种充满死气的安详。

我视线往下移，发现他看的，竟然是伊莎贝尔常常缠着我让我给她念的那本讲述玛利亚风土人情的书。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说道：“这书挺好看，难怪伊莎贝尔喜欢。”说着他用手指蹭了蹭书皮。

在他行动时，并没有因为伤口痛楚而迟疑的动作，也就是说，他的伤口现在已经没有知觉了。

“为什么不躺到床上去？”我问道，“你现在应该走路都困难吧？这么坐着对你来说很累。”

法兰似乎很想笑一下，但是脸上的肌肉努力牵动起来了，胸腔里的笑音却闷在了肚子里，再也没有力气出来，最后变成一阵气喷出来。他说道：“雷伊，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我已经在床上躺了很久了，死到临头，想换个地方。”他瘫坐在椅子上，温和地说。

之前利威尔的小弟说过，伊莎贝尔和法兰被他们分开安排了。每天伊莎贝尔会跑来照顾一会法兰，其他时候只能自己在房间里。我这次回来，并不打算见她。

“你当时为什么救小山雀？”我问道。

法兰微微一愣。“我以为你不会对这种事感兴趣。”他说道。

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