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

2016年的除夕，覃真过得不太好，她一个人拖着笨重行李流浪，在街巷边走走停停。即便陈泊闻允许她呆到节后，覃真自己没有这样的厚脸皮。

彼时沪城热闹，喧嚣，熙熙攘攘里带着欢愉，冬天仿佛很短，一眼便能望到春。覃真一身郁气，低头陷进人群，格格不入，像和谐色彩中的败笔。

临走前，她将相当一部分积蓄都留给了陈泊闻，以此填涂自己在他生命中铸就的云翳。那张银行卡被搁在了咖色茶几一旁的礼物盒上，冷冷清清为两人充作了结。

接下来便是寻觅住处。

覃真搭着出租跑了好几个区，结果要么联系不上房东，要么对方直言年后再谈。打表声滴滴答答吵得她心烦意乱，连司机师傅都觉得疲惫，毕竟新年将至，没人愿意为几块钱在房租上同陌生人割据。

失魂落魄之下，她去了从前留守过的那家旅店。

这些年过去，那家旅店仍旧保持着不怎么正规的局面，只不过前台换了新人，手中的口红色号变得昂贵。那人上下打量着覃真，以为是没有未来的风尘女，眼角眉梢带着两分轻蔑。

住店每晚的价格已经涨到一百三十块，她意外被分到最初那间房间。

覃真站在电梯间内看橙黄的菱形玻璃镜，发现自己同当年相比，神态多了几分黯然，瞳仁深处是难以融化的黑。

她将行李搁在深色衣柜里，仔仔细细给自己洗了个澡，晚上七点五十九分打开了电视，听着热情昂扬的背景音昏昏沉沉地入睡。

覃真睡了整整两天，醒来时已经完整捱过大年初一。

傍晚她叫了份外卖，是简单的馅饼粥饭，餐食三十，包装六块，配送费十五。覃真捏着那两根粗糙的一次性筷子发呆，心想普通人若要留在沪城生活，的确太难。

她抱着餐盒在人生分岔路口沉默踌躇，凌晨决定要重回老路。毕竟她一无所有，也只能回那个贫穷、落后、重男轻女、看不到未来的山沟沟。

覃真明白这次回去代表什么，心中痛苦，但无法抗拒身上背负的天然命数。

她得信命。

这一夜覃真睡得不大安稳，潜意识里抗拒天亮后的生活打算。她在昏昏沉沉里做梦，梦见自己跟浓稠黑色竟跑，姿态狼狈不堪，哪怕竭尽全力，最终还是被晦暗吞没。

早上六点，覃真洗了把脸，摸黑定下奔赴淮城的车票。退房时前台还在瞌睡，她抿抿唇将房卡搁在那人手边，转身时悄悄说了句再见。

她在冲那些岁月道别。

从沪城出发往淮城走，大概二十一个小时，一路要搭乘火车，长途大巴，最后是响声很大，常常颠簸的三轮货车。

覃真木着脸在人潮中排队，她机械地将面包塞进口中，盘算着今晚如果歇在路上，明天要什么时候跟蒋文香坦白。

检票机在前方发出“滴滴”的声音，她瞧着那条红色荧光线，长长呼出一口气，准备举起自己的身份证——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

她低头，去看手机屏幕，“辛远”两个字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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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故事是很俗套的故事。

KW没兴趣搭理无名之辈，辛远却做得体面。他提前联系了另外的娱乐公司，轻描淡写几句，将覃真塑造成能力极强但怀才不遇的经纪人。对方欣赏辛远，爱屋及乌，直言肯做伯乐，愿给覃真机会。

“我接手了陈泊闻的经纪约，所以公平些，SJ环境不错，薪酬很好，积累几年，不会让你空手而归。”这是他的说辞。

覃真沉默，她没尝过什么惊喜，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承受这些东西。最后还是辛远给出一句：“你人在这里，将来很多事，未必没有机会”。

诱饵就此出现。

覃真第二天顺利入职SJ。

得益于辛远的举荐，她头一回踏进公司便尝到被重视的滋味。高管跟她谈话，询问有没有倾向的艺人，覃真想了想，说没有具体对象，知趣便好。

人知趣，关系就不会脱轨。

很多过去，她不愿重蹈覆辙。

一年里，覃真在SJ工作得尽心，像台永不疲惫的机器。她是少有的合格经纪人，专业，仔细，为人和善，有耐心，不娇纵，好脾气。

只是不与同事私下交际，公司之外往往是伶仃一人。

覃真知道外界对于自己的评价，但始终置若罔闻。进入SJ，她的目的简单，让自己无可代替，仅此而已。

她忙得厉害，几乎做成另一个CEO，有意割接过去的生活。可当无暇顾及细节的时刻，覃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