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覃真识别出陈泊闻的短板,她垂下长睫,为这夜色加盖一层风雪:“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不想再做你的经纪人,殚精竭虑,也厌倦做谁的恋人,处处担心。” “陈泊闻,我不愿再等你。” 她是没自信的人,惯于反醒,不信世上真有护她周全的关系。劣质亲人已经要将她连根拔起,她没有心力再去周旋一段日后极有可能变质的塑料情谊。 而彼时,陈泊闻刚硬易折,还未长成这纸醉金迷里极坚韧的一笔。 所以是,没有缘分。 话音落地,陈泊闻直视覃真的眼睛,他大约真的很冷,双唇颜色惨淡,紧紧抿在一起,远远望过去,像尊精致瓷器。 时近午夜,两人头一回干干净净站在那里,不怕镜头,没有担忧,距离极近。但局面生分,如同意外邂逅的陌路人。 他们本来就是意外邂逅的陌路人。 那段时间很多疲惫,所以谈话里究竟有没有迁怒,覃真自己也很难讲清楚。时隔多年,她只能记起陈泊闻眼角眉梢的惊愕,无奈,失落,以及难过。 她没有预料到能在他眼中发现难过。 陈泊闻并非轻易示弱之人。 覃真长到二十一岁,拿到的角色大多温和,甚至软弱,她不擅长长篇大论,更不习惯剖析感情,话讲到这里,已经做好接受难堪的准备。 恶语相向是分手常态。 但陈泊闻没有。 寒意重重里,他只是缓慢点头,随即看向远处,平复情绪。几秒后,嘶哑一句从他喉咙吐出:“可以。都可以。” 其实两人的说辞拢共也没有几句,可覃真觉得,他已经尽了最大力气。 夜色浓稠,时光流逝。 忘记过了多久,陈泊闻低下头,他搓了搓指尖,视线扫过覃真通红的鼻翼,停顿几秒后转身,声音夹杂在风里。 “上车,我送你回去。“ 几步之外,他又顿住动作,回头补充:“别担心,回去是让你收拾行李。” 覃真看着陈泊闻的背影渐行渐远,眼泪终于掉落下来。 - 春色里。 楼宇名字漂亮,其实面积很小,只有四十平米。但住在这里这样久,覃真没觉得逼仄,她刻意不去探究原因。 时针指向凌晨两点钟。 覃真站在客厅,看陈泊闻沉默倚着墙壁。 从回来后他便是如此,眉眼清淡,不愤怒,也不准备别离。若不是身旁这只巨大行李箱,她简直要怀疑刚刚发生在梦里。 分手是她提的,生活也是她来挑剔。 可路走到这里,剩下的字覃真竟一个也讲不出。 人要公平些。 她站在那里,等陈泊闻不耐烦地将她抛弃。 加湿器照旧发出一点声音,水箱中的热带鱼游来游去,一切仿佛如常。 陈泊闻不再如她所意,他收回平静目光,捏了捏眉心,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剧组有事,我先回去。” 他粗糙推翻当初请假欢欣,继而补充:“时间太迟,一个人出门不安全,今晚先休息,可以等到节后再搬。” 指节攥住冰凉的拉杆,覃真心底的愧疚开始大片蔓延:“好啊。”她象征性地笑笑,说谢谢。 如果没有其他意外,这便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句。 五步之外,陈泊闻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两秒,随即转身,迈开脚步,准备离开。 四周很静,覃真将拉杆越攥越紧。她屏住呼吸,等待大门发出闷响,却未料到有人停住动作,长吸一口气,转头,眉眼温和。 “覃真。” 说不清瞧见他那一眼的感受,覃真心底竟在期冀什么奇迹。 落地灯浮现昏黄光晕。 她此生都记得这一幕—— 陈泊闻的侧脸隐没在昏暗中,光影重叠,她看不太清。 “覃真。” 他再次喊出她的名字,熟稔里夹杂一点陌生:“如果有一天,我足够成熟,坚韧,能自由决定自己的命运,拥有支配生活的能力。我是说如果。” 他散漫地笑笑,模样一如从前,只是捎带零星小心:“那我可不可以,回来找你?” 话音落地,覃真僵在原地。 她不清楚自己究竟何德何能,在痛苦间隙里还能找到命运给予的一丝宽容,陈泊闻对她并非只有叶公好龙的情意,细微处还能察觉尾生抱柱的决心。 可尽管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