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园正院。 “俞姑娘和方姑娘的伤恢复得极好。”影七道,这两三日周泰山、丁北斗和荀潜等人都去凝珠馆坐过。说是看望伤势,实则是去观察药效。 主子没说话,但他定然听进去了。 外面响起脚步声,一个身形高大皮肤微黑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正是才从延州返回京城,又从京城来桃源县的影三。 “拜见主子。”影三疾步上前行礼,日夜兼程的他声音有些沙哑。 “起。”五公子抬首,凤眸里带了些许愉悦,“先喝水。”抬手让影七为其沏杯茶。 “多谢主子。”影三接过茶水侧头一口饮尽,捏着袖子擦了嘴,顿觉嗓子舒服不少。 “主子,齐世子吩咐属下送消息过来。” 影七心中一紧,什么消息需要影三亲自送? 五公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展开小笺,上面只有一句话,影七瞟了一眼脸色大变,不禁忿忿:“主子您从未带过兵,为何此次北伐高句丽会让您去?” 影三低下头没说话。 影七眼前闪过一张雍容的面庞,“难道是她促成的?” 五公子将小笺放到香炉里烧掉,淡淡道:“除了她不做二人想。” 影七心中一疼,别人家的母亲都是心疼儿子,绝不想让他去战场,可那位刚好相反,一心一意让主子去立功,替她和刘家挣脸面。 影三看了眼主子,“据属下所知,是田先生最先提出让您去,大爷觉着无不可。早朝时,有朝臣反对此事,但皇后娘娘不知道从何处得了风声,说,望您立功。”说到最后声如蚊蚋。 那日早朝有大半朝臣持反对意见,毕竟五公子未曾领差事,更没去过军营,便主张在边境多年的六殿下去,谁曾想皇后娘娘出马了,圣人对她一直心怀愧疚,思虑再三便应了。 五公子又问了出征将领,影三一一作答。 案后之人嘴角弧度微变,眼底冷凝成冰。宿将领兵,他这个挂名主帅输赢都无所谓,赢了他是站在大哥这边的,功劳有大哥一份。输了那便是嫡母输了也不是大哥输了,跟大哥无关。他爹真是为大哥打算周全,把他利用得彻底。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圣人考虑北伐高句丽已久,但过年时都未曾下定决心远征,为何过了几个月仓促决定? 影三低声道:“因圣人得到间人消息,高句丽王高进在宴饮时当着臣属说了大逆不道之言。” “他说了甚?” 影三见主子没有训斥影七,更压低了声音,“那高贼言说,‘乾帝行事霸道,时吾不过欲知国事,与之虚与委蛇,苦其久矣’。” 影七傻眼,这高进当真大胆,竟然敢说圣人对藩属国行霸道之权,他早年称臣都是为了取得掌权国书。 大乾武德充沛、国力强盛,周边小国为保政权主动上表遵大乾为宗主国,他们愿成为大乾藩属国。藩属国内的治理情况大乾等闲不管,但新任国王即位须上国书请求圣人册封其为国王,如此,方才名正言顺。 高进这番话可谓以下犯上,怪道圣人怒骂“远夷小邦,诈伪之辈”,随即下旨北伐。 三日后,天使驾临杏园。 宣旨后,宦官保顺恭敬道:“殿下留步,咱家这就回去复命。圣人念叨了您好些日子。” 五公子受宠若惊,平素如深潭的凤眸充满孺慕之情,“还请阿翁替吾转告圣人,不孝子久缺定省,等军中医药筹措完备便回京请罪。” 见金相玉质的五殿下如此谦恭又配合,先前预备好的劝慰之词都没用上,保顺十分满意,只笑成了弥勒佛连说了两个“殿下客气”才上马车离去。 老太监一走,主仆三人瞬间沉了脸。 “请俞姑娘过来。”五公子转身,将明黄的圣旨抛给影三。 影七躬身称善。 俞唱晚刚回凝珠馆便见影七来找,登时慌了手脚,立马就要跟着去。 方荟影忙拉住她,扭头对影七道:“烦请大人稍候片刻,容俞姑娘梳洗一番。” 影七尴尬地点了点头,见人进屋才松了口气。自从知道俞姑娘就是翟药师,他简直无法直视她。初相识时可怜无助的印象太过深刻,谁曾想她实则果断狠辣。 想起杨老实和青铜的死状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西屋里,床上摆了四套衣裙。 “我不要。”俞唱晚坚决摇头——方荟影居然叫她穿那套藕荷色心形坦领衣裙去见五公子,那怎么行?胸前料子那么少,她穿成那样,别人还以为她是去做甚。 倒也是,杏园人多眼杂,传出去不好听。是以方荟影给她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