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茶过去,丁北斗见师兄沉吟不语,不由得放下茶杯跃跃欲试。 周泰山微拧着眉没说话,看了师弟一眼。后者知道这是叫他来,便撩开袖子开始把脉。把得越久他就越疑惑,换了一只手还是如此。 收了脉枕,周泰山道:“我们心中已有数,方子斟酌好了再给你。” “多谢夫子。”俞唱晚忍住鼻酸,恳切地行了个大礼。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想活下去,想陪着娘亲爹爹行舟青山和小豆苗,如今她有银子,有手帕交,不再为翟药师的身份所累,未来的日子充满希望。 接下去,她会继续用自己的能力获得把脉开方的机会。 回到济安堂,方荟影问她得了什么赏赐。俞唱晚一五一十说了。 良久,方荟影都不曾说话。 俞唱晚心里咯噔一声,抓着她的手,“我不是刻意隐瞒,而是明知暂时治不好徒说无益。” 方荟影抿直的唇线微微松懈,含笑也苦着脸。她们知道她患有无名之症,但从未见过她不舒服,便以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症。 自己分明如此辛苦,还要顾及他人情绪,甚至不曾求助过任何人、将绝症当做换取同情的手段。方荟影心尖一酸,决定以后对她好些。 泰山北斗回到正院,恰好遇见在院中一手执白一手执黑的五公子——天气已暖,他将从暖阁搬回正房。眼下杨总管正指挥家丁忙碌。 身着影青色锦袍的五公子凤眸微抬,随口道:“如何,可算得上疑难杂症?” 周泰山叹气,将把脉过程大致说了。他委实觉得俞唱晚是个好苗子,制翡翠丸不在话下,悉心教导几年说不得还能继承师门衣钵。可怎生就得了那么个病?他和师弟不曾见过如此古怪的病症,甚至没把握能治好。 五公子心中略略发紧,凤眸泛着冷意,青竹手指将玉石棋子扔回棋盒,颀长的身子靠在凭几上,“你们二人都没法子?” 丁北斗觉着周遭似乎冷了一点,不自觉恭敬起来,“回公子,暂时没法子。脉象上瘀滞而虚浮,五脏六腑皆损,摸不出具体病灶在何处,又似全身都是病灶。”末了忍不住低声骂了句,“什么古怪毛病?怪道陈平那厮黔驴技穷。” 周泰山沉吟:“倒也不是全无下手之处,然而只能试着来。” 五公子呷了口茶,眼中冷意融化了几分,“听上去比当初隆郡王的病更怪异复杂。” 六七年前,隆郡王得了种怪病,御医院越治病越重,人在一个月内形销骨立命在旦夕。太子听闻此事后便荐了泰山北斗兄弟去给隆郡王把脉。 二人诊脉才发现隆郡王并非生病而是中毒。二人全力救治让其寿命延长了两年。 本可多活几年的,盖因其子孙不争气犯了大忌,被圣人褫夺爵位贬为庶人,隆郡王惊怒之下归了西,如日中天备受宠幸的隆郡王府一夜倒了。其后人也在此后几年接连亡故。直到三年前,隆郡王一支血脉彻底断了。 话说回来,泰山北斗以救活隆郡王成名。 而隆郡王中毒之事对外宣称是生病,是以五公子也当做不知。 “相去甚远。”周泰山摇头,“先郡王爷之病还曾有迹可循,俞姑娘这个捉摸不透。” “如此棘手,若能治愈,必然名留医史。” 丁北斗理了理衣袖,“在下正有此打算。”就冲五公子这句话,他也非治好那丫头不可。 周泰山乜了师弟一眼,斥道:“行医者岂可图名?” 五公子莞尔,“治愈顽疾与留名并不冲突。” “您所言极是。”丁北斗冲上首之人郑重一揖。 这话戳中了他的隐秘,治好病顺道名留青史有何不可?凭甚行医者就得像师门先祖及师傅、师叔伯们偏居一隅籍籍无名?若当初师门扬名显身,何至于十五年前满门失踪连死是活都无人知晓? 周泰山见师弟面色不豫,懒得睬他,转而拱手道:“医治顽疾或会用到不常见的药材,届时还望公子援手。”若是遇到需要去外地找的药材,能有五公子一个令牌或一句话,整个过程会顺利许多。 此话一出,便是承诺会医治俞唱晚了。 五公子嘴角微翘,凤眸里闪现些许愉悦,“此事好说,吾便等着二位以昭奇迹。” 周丁二人告退,五公子抚了抚袍角,背脊松弛下来。 影七咽了口唾沫,低声道:“主子,齐世子传来消息,韩国公府昨日被抄了,通敌卖国证据确凿。”说罢将信笺呈上。 第一代韩国公是大乾开国功勋,如今是其长子继承爵位。年关前有人秘密举报韩国公与高句丽王高进通信。 主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