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里,同窗三三两两低声议论着自己配的药。 钟声响起,众人收声归位。 少顷,庭院中传来一阵悦耳的丝竹。 众人觉得这曲子既动听又肃穆,不自觉坐得越发端正。 唯有方荟影头皮发麻,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区区小考,至于奏《鹿鸣》雅乐么,还搞出了宫宴、祭祀的摆场?到底是在小县城,若放到京里,他丁北斗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是时,两位妙龄少女穿水红色春衫,点桃花妆,挽着竹篮飘然而来。少女素手将竹篮中的桃花瓣和李花瓣抛洒至半空,缤纷落英铺就出一条粉白的花瓣路延到讲台中央。 少女任务完成又飘然退场,昂首带笑的丁北斗和面带嫌弃的周泰山、早已习惯的邢江依次踏着花瓣走进来。 前三次小考周泰山丁北斗没有来过,这次二人到场,可见对此次小考十分重视,众人心中不禁越发紧张。 “阿嚏!” 一个喷嚏仿佛将紧绷的弦扯断,外面的雅乐陡然错了一个音,那乐师兴许是知道自己弹错了便慌张起来,后面接连弹错。所谓一个乐师错其他乐师跟着错,顷刻间,一首鹿鸣已跑调到十万八千里外。 原本丁北斗随乐曲节奏迈着步伐,这一弹错他左脚踢右脚,整个人直往前栽,趔趄数下才稳住身形。等他站稳,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是谁?”他阴恻恻地磨着牙道。 丁北斗穿戴着牙色道袍、白玉莲花冠,手持拂尘,形容本是仙风道骨,偏此时表情和声音太过阴鸷,立时将他从得道真人拉成坠入魔道的叛徒。 众人脸色涨红,恨不得将头埋进书案里……偷摸着笑。 外面雅乐后知后觉地停了下来,济安堂落针可闻。 丁北斗冷笑:“无人承认?便耗着吧。”说罢抖抖袖子在讲台的椅子上坐下。 所有人都抿直嘴唇垂下眼眸。 过了一盏茶,依旧无人承认。 邢夫子看了自己师傅几眼欲言又止,到底没敢开口,便冲着师伯使眼色。 周泰山终于在邢江眼睛快要抽筋时,道:“下来再说无关紧要之事,先开始小考吧。这才是要紧事。”最后这句带了些告诫的意味,他们已经收到消息,翡翠丸的制作断了,如今压力给到他们,需尽快培养出能够独当一面的药师。 扮演老道的丁北斗气得半死,但好歹还知道正事,便随手指了一个人道:“你先来。” 被指的这位学子名叫刘坪,他惊愕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见丁北斗要发火,才双腿发颤地站起来,一个字还没说,窗外便吹来一阵穿堂风,顿时满室桃李芬芳。 刘坪脸色大变,忙捂住口鼻,可惜晚了,连续几个“阿嚏”刺激得他涕泗将流,更重要的是这暴露了他就是先前打喷嚏之人。 丁北斗气笑了,阴恻恻道:“说吧,你这三日配的什么药?” 刘坪好不容易止住喷嚏,躬身行礼,眼睛鼻头红皆红,看上去既可怜又好笑。 “学,学生配的是止,止花敏散。”刘坪嗫嚅道,“学生自小便有花敏症,在春日里最是怕花,因此配了此药。呃,见效非常快,请夫子和同窗们稍待。” 说着他蹲身低头,靠近那些花瓣,可那花瓣此时跟失效了一般,他就是不再打喷嚏了。刘坪急得想哭,还不敢抬头,因为他知道丁北斗夫子在朝他射眼刀子。若是他这次不成功,看不到止花敏药的效果,他铁定要滚蛋的。 索性心一横,抓起地上的花瓣往鼻尖下凑,使劲猛吸一大口,如此之下终于再次打了个喷嚏,刘坪如释重负,赶忙将自己制作的药往鼻下一放,左右鼻孔各自吸入药粉。 停止打喷嚏,他心下稍安,瓮声瓮气道:“更多药效还请各位夫子和同窗继续观察。” 意思是接下来他都不会再打喷嚏。 丁北斗冷笑一声:“花粉会随着花瓣暴露在外而逐渐飘散,就算是你的药暂时止住了花敏,也不能肯定是它起效,且此药无法治愈你的花粉症,鸡肋。” 邢江见周泰山没有反驳此评语,便在名册上记录了刘坪的成绩:中。 后者脸色倏地白了,颓然坐下,面如死灰。 丁北斗懒得理他,只觉心中郁气消散不少,又随意指了个学子。 后面的人都比较顺利,主要是丁北斗点评,周泰山补充,但二人的评语都很严厉,可见丁北斗之前虽有意为难刘坪,却非毫无根据地为难他。 众人大多是在现有成药的基础上改进一下,暂时没见到新花样。 直到方荟影,含笑拿出一个天青色釉冰裂纹小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