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唱晚靠在浴桶边缘笑得腹痛,连日来的委屈苦闷、恐惧担忧骤然消散。如今没了盯着她的两只眼睛,她能正常浴身了。 宽大的棉巾裹住身子,净室外间的榻上放着一套紫藤色的衣裳,小衣亵裤裹在其间,还有双同色鞋子。 她的脸又唰地红了,磨磨蹭蹭好一阵才穿戴齐整,接着绞干了头发梳了发髻。 院子里,影七在逗十四,俞唱晚上前行礼道谢。 影七摆摆手说不用谢却受了她的礼,毕竟今日他先是引导二公子的人跟王世贞的暗卫对上,又带头假扮二公子的人杀进宅子的后院,再趁乱去找她。 哦,还被她踢了一脚。 俞唱晚也想起这茬儿,干笑了几声再次道歉。气氛有些凝固,她想了想道:“请问五公子眼下可有闲暇?我想当面向他道谢。” 年关前影七帮着请大夫、取老参,她等周氏安稳下来后便来了杏园欲道谢,但听门房说五公子已经回京,她只得作罢。 影七像是猜到她会这么问,道:“主子说了不用道谢,更何况方才周泰山和丁北斗来找主子议事,还不知道要商议多久。” 言下之意没空见她。 俞唱晚懂了,请他代为向五公子道声谢,便抱着十四离开。 时隔许久再回凝珠馆,倍感亲近与轻松。她转过屏风,西屋的床已经铺好、挂上了素白的帐幔。 俞唱晚心中一暖,水葱嫩指抚过一丝褶皱也无的枕头床褥,猜到是含笑觉得她快回来了,是以提前帮她拾掇好了。 “咯吱”,门被推开,前头进来的那个身形纤细,五官精致,后面那个双颊带肉,面带福相,不正是方荟影主仆么。 “好你个俞唱晚,这都到二月半了你才来,当心扣你月例。”方荟影微抬小巧下巴,睨着她奶凶地说道。 俞唱晚笑着扑向好友,挽着她的胳膊道:“扣扣扣,都给你。” 方荟影嗔了她一眼,“你母亲可还好?弟弟又如何?”这人遇到难事竟不求助于她,她别的没有,银子和药材还是不少的。 “母亲已经出了月子,将养得不错。青山也好,就是瘦弱得可怜。”俞唱晚松了口气,“不是不求助于你,而是我那时候轻易不敢离开我母亲。” 含笑不知想到了什么,颇为感慨道:“女子生产确实是鬼门关走一遭,不过如今平安康健就好。” 俞方二人纷纷颔首。 俞唱晚转移话头道:“年关前你说要送我东西呢?” “早就备好了,偏你一直没来。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向杨总管打听你住哪,将东西扔到你脸上去。”精致的眉眼剜了她一下,又忍不住笑起来。 俞唱晚知道她有一张刀子嘴,从来都是听话听音,心头骤暖,拉着好友的手摇了摇,笑得别提多谄媚。 那边最会看眼色的含笑已经将自家姑娘做好的膏子拿了过来,在桌上一字摆开。 “这么多!”俞唱晚指着桌上二十多个瓶瓶罐罐惊呼。 “这算多?我还嫌做的不够呢。”方荟影瞥着她道,“你不是全身都要用么,这点用不了多久的,快来试试。” 二人对坐,方荟影拉过她的手撩起衣袖,才注意到她身上的紫藤色地西番莲缠枝纹衣裙,秀气精致的眉眼一抬,“嘶,织锦缎,难怪你不求助我了,原来是有贵人相助。” 俞唱晚懊恼自己居然忘了换掉这身惹眼的衣服,面对方四姑娘的揶揄好奇,只得别开眼嗫嚅道:“呃,我,五公子帮了我,我去跟五公子道谢,呃,他看我一身破旧衣裳有碍观瞻,才赏我的。”她之前那一身的确是看不下眼,这话也不算撒谎……吧。 方荟影主仆登时呆住了——这事放别人身上有可能,但放五公子身上,不大可能。 世家里关于他的传闻不多,其中一条便是他对仪容十分看重,每每遇着仪容不修之人轻则不睬,重则斥责。未曾听闻他会赏赐,且随手一赏就是如此合身的衣裙,还连带鞋子。 俞唱晚见主仆二人打量她,下意识将双脚缩进裙子里,欲盖弥彰道:“我的个子身量本就寻常,脚也是,这衣裙应该就是哪个丫鬟的吧。” 方荟影长长的“哦”了一声,似乎在说“你信么?我信么?”谁家丫鬟穿织锦缎?宫里有品级的女官也不过如此了,又怎么会随便赏人?五公子身边也有品级较高的嬷嬷伺候,但嬷嬷年纪多大了,不可能穿这么嫩的颜色和花色。 方荟影蓦地攥住她的手腕,半眯着眼促狭道:“你和五公子有私交?”说完又摸着下巴琢磨起来。 别说,这丫头肤色是灰黄了些,可五官生得好啊,尤其一双眼睛,眼型圆翘,瞳眸浅淡,明艳中带有几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