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大(1 / 3)

热砂灼了眼,邱岭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尖锐的疼痛袭来,随即,他感到身体里有什么在快速流失。须臾,人便没了力气,直直往后仰倒。

青铜和方才巡视的三个家丁听到响动冲进来,只见翟药师蹲在邱岭身边,金簪已经贯穿他的脖颈。他的头一直向着翟药师,似乎想问什么,嘴唇一张一翕的,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温热的鲜血溅在俞唱晚脸上,她也仿佛被烫到般扭曲了面容。双眼瞪大,一双琥珀色眸子中寒芒直射,走近一看才发现里面尽是空洞和疯狂。

四人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旋即拉开翟药师,一个家丁将她双手反剪,另两个赶紧捂住邱岭的伤口并将其抬出去求医,青铜则上前狠狠甩了俞唱晚一巴掌。

“你,你怎么敢?”她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俞唱晚的头被打偏,疼痛让理智回笼,“我怎么不敢?我今日不敢,明日躺在那里的人就是我。”

青铜不料她已经猜到王大人不会留她,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该杀了邱岭毁了她的前途!

青铜年末将满二十,本想在过年时求王大人将自己赐给邱岭作妻,那时,她就能销了奴籍成为良民,自己当家做主。

可眼下邱岭没了,三年苦心经营全都白费。

思及此,青铜又愤恨地甩了罪魁祸首两巴掌,她力气很大,俞唱晚双颊瞬间高肿,嘴角和鼻子流出了血。

俞唱晚挣扎不过,冷笑道:“你最好杀了我,否则这三个巴掌之仇我一定会报。”

青铜如何不想杀了她,只没有这个权力,她举起手还想再打这个贱人,却见俞唱晚正恶狠狠地看着她,眼底露出一线眼白,浅淡的瞳仁里发出幽暗的光,如猛兽盯上猎物般的凶狠。

她登时后背一凉,讪讪放下了手。

邱岭重伤的消息传到红如这里——他是王世贞的近侍,王世贞不在府里,便由他处理这些事。

红如面无表情地安排延医用药事宜。

哪怕大夫来得很快,还是未能挽救邱岭的性命。

大夫说那根金簪刺得精准,且邱岭当时情绪激动,血流很快,凶手可谓周全细致一击致命。

“那翟药师在何处?”大夫离开,红如淡淡问道。

下人抬眼觑了他一眼,“还在地下药室,青铜看着。”心中却暗道,邱药师没了红如居然还毫不慌张,果然沉得住气,难怪能成为大人的心腹。

红如点点头,“将人关起来,等大人回来发落。”

下人退出传话。

红如的嘴角飞快翘起又压平,坐到长案后提笔写信给王世贞。

他当然坐得住,但他更想看王世贞失控的样子,那一定很畅快,可惜只能便宜红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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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俞唱晚从药室出来已是两天后,刺眼的阳光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

这两日被关在灭了烛火的药室里,没有人送饭送水,她知道这是王世贞在惩罚她。

来到书房,两个家丁将她大力推搡在地,饥困交加的俞唱晚更加狼狈,衣服上血污混合着汗味、泥土、灰尘,头发乱成鸟窝,脸颊已经消肿,但手指印成了淤青挂在脸上,嘴角破皮了,嘴唇更是干裂发白。

她全身无力站不起来,索性盘腿坐在薄墨色的绒毯上,抿了抿鬓边的乱发,理了理满是褶皱的衣服。

王世贞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绷得很紧,他的养气功夫一向好,已经很多年没发过火,可前日收到红如来信说邱岭遇刺没救了的时候,他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当场砍碎了一套黄花梨家具,红意更是吓得抖如筛糠,这女子竟毫不害怕,甚至不跟他行礼。

念及此,王世贞霍然起身,快步绕过书案,长臂一展,直直扣住俞唱晚的气管。

手指逐渐收缩,力道越来越大,俞唱晚的脸色从苍白到涨红,再到发紫,但她始终没说出求饶的话。

直到她眼球凸出,喉咙里发出“咯咯”声,王世贞才陡然放手。

俞唱晚的身子狠狠跌在地上,她捂住脖子使劲呼吸,丧命的后怕让她浑身发抖,灵台却一片清明,她知道她赌赢了!

王世贞千方百计要她加入,甚至不惜将镇远镖局灭门,明知道是她设下的狗咬狗之计,他还是装不在意,并且好吃好喝供着她,暗地里却想让他手下最好的药师邱岭取代她。

“不怕我杀了你?”

“怕,又不怕……咳咳咳……”俞唱晚吞了口津液,“你之前会杀我,因为你有邱岭,如今邱岭没了,你不会杀我的。”

王世贞接过红意呈上的帕子,气得发笑:“我并不是只有邱岭一个药师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