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于女儿家之间,尚未论到药理上来。 是以俞唱晚在这方面一直是孤独的,邱岭算得上是她至今为止唯一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然而,酣畅淋漓的论道下始终隐藏着锋利的尖刀。 邱岭没注意少女的欣喜中带着惋惜、挣扎。他只叹服原来翡翠丸于她是微不足道的,她小小的脑袋里还装了许多他未曾见识过的东西,崇拜之情在这几日里飞速积累,已然超越一切。 “邱兄,当初你为何会制寒食丸?” 俞唱晚语气随意,似乎是忽然间想起来这个问题便问了。 邱岭的笑意淡了几分,抬手摸了摸额角的疤痕,有些发烫。 “我本是营州人,你知道营州么?”见俞唱晚摇头,他沾了水在桌案上画了两个圈,“这是中州,营州在这儿。”相距数千里。 营州在大乾东北方,与高句丽接壤。四年前,高句丽偷袭大乾边境——营州松梅城。 “我的家在松梅城,高句丽人是在半夜打过来的,守军里出了叛徒,偷偷开了城门,当时许多人都没能逃走。” 邱岭抬首看向换气口的光亮处,眼神放空。他还记得那夜城里乱成一团,到处是火光和刀剑声。守城的官兵先通知了城中官眷和富户逃命,等通知到他们这种低贱的穷人时,高句丽人已经杀进来了。 他抱着儿子,扶着身怀六甲的妻子,不住回头看跟在身后的父母。 可他们还是被一群高句丽人追上。他挥舞锄头驱赶那些人,等他笨拙地将敌人弄死,才发现他的妻儿父母不知在何时已然没了气息。 邱岭眼眶猩红,声音发涩,“后来官兵来了,赶走了高句丽人,守住了城池,可惜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 后来那年闹了饥荒,他随着逃难的人南下,为了口吃的什么脏乱活儿都干,但还是活得不如一条狗。 就在邱岭以为自己一辈子就只能这样的时候,他捡到一张黄麻纸,这是一张征纳大夫的告示,说会医理或懂药理之人便可应征,包吃住,还给月例。 他想,赚了钱便回松梅城去。 他拿着黄麻纸去应征,一步步走到如今。可惜的是,三年来他都没能回去看一眼,妻儿父母坟头的草该很高了吧。 “是王大人救了我。”邱岭深吸一口气,“这个世道不好,富人吃穷人,强者吃弱者,穷人和弱者只能吃自己,除了吃自己还要思虑如何将日子过下去,稍微得了些益处,便安慰自己,瞧,这日子还是不错的。” 俞唱晚从他寥寥数语中大概猜到了他的过往。 许久,她又问,“你想回营州去看看么?” “做梦都想。”邱岭痛苦地闭上眼,“可王大人不会允。”他只有等,等到某日随他一同前去。 羞惭一闪而过,邱岭知道自己是个懦弱的人,他惧怕死亡,他只想活着。 俞唱晚垂下眼眸,不再问。 - 又到杏园休沐日,小豆苗掐着时辰接上俞行舟一道回龙眼村。 “邢夫子说要密闭授习,明日不回了,晚姐让我回来知会俞叔和周姨一声。” 夫妇二人没多想,只是很失落,还要再等十日才能见到女儿,当真惦念得紧。 小豆苗干笑几声不敢再留,借口城门要关了道别离开。 他一路小跑,直到累得不行才停下,回望官道那头,俞家院子已看不见,他鼻尖一酸,圆眼里蓄满泪。旋即想到晚姐说男子汉不能动不动就掉眼泪,又赶紧憋回去。 他浑然没注意,身后跟着一只橘黄色虎斑纹的肥猫。 翌日,小豆苗照旧在县城的药铺医馆外蹲点。 没多会儿,小乞丐带着一个稍大的乞丐吭哧吭哧跑来。这小乞丐赫然是上次给镇远镖局送信的那个。 桃源县城里大大小小的药铺医馆拢共八个,小豆苗一人跑了几日觉得不行,他根本顾不过来,又怕漏了消息,便寻到那小乞丐,让他找几个可靠的兄弟帮他盯着。 “苗大哥,有消息!” 小豆苗立即将人拉到巷子里。 稍大的那个守着城西一家大药铺,先前他听到药铺的学徒在闲聊。 “说的是‘也不知是哪位老爷病了,那方子不得了,老参片、冬虫夏草、黄芪……’” 乞丐皱着眉将繁冗的药名学了出来,“对,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终于有晚姐的消息了!小豆苗压住心中狂喜,赏了二人各五钱银子。 为保万全,他自己去守城西药铺,其余的还是由乞丐们继续盯着。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