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说罢大步跨出院子,取下马车套头,骑马回了县城。 白胡子大夫见有希望,心中大喜,迅速回屋去忙。 这厢俞唱晚想起来自己制翡翠丸时曾捡到几条参须,赶紧将参须取来,“阿娘,听得见我说话吧,弟弟妹妹要出来,我和爹爹行舟都等着你们呢,来,把参须嚼一嚼。”说着将其塞进周氏口中。 周氏疼得眼泪直流,参的苦味充满口中,她变凉的身子回了一点温度,想伸手摸一摸女儿却抬不起来。 白胡子大夫松了一口气,出了产房跟俞良生道:“眼下必须要把胎位扶正,我需要施针及按跷……” 施针和按跷的意思便是要看到和接触到周氏的身子,这种事不是每个男子都能接受,他必须事先说好。 俞良生毫不犹豫道:“请大夫全力救治我妻。”他自然不想其他男子看到妻子的身子,可她的命更重要,何况这老大夫年纪已过七十,实在没什么好介意的。 老大夫得了准话说又转身进了产房。 产房里稳婆给大夫打下手,俞唱晚则握着娘亲的手不停地跟她说话,让她不要沉睡。 到底只是几根参须,也不是什么好参,周氏感到有什么东西自体内汩汩流出,眼前开始模糊,话也听不清了,她觉得疼痛已然减轻了许多,身子轻飘飘的。她好像看到了女儿大惊失色的脸,似乎丈夫和儿子在外面说着什么,还有一双粗粝的手在她腰腹部游走…… 画面一再变化,恍惚间,她置身巍峨的群山之中,日光普照,鸟鸣阵阵,掩映在葳蕤绿树里的飞檐翘角不正是麟趾山庄么,这是她的家。 周氏很高兴,拂过熟悉的梳妆台、绣架、琴案,推窗望出,远近几个山头全是药田。 有一身着青衫的男子便从其中一方药田中抬头,极为少见的琥珀色眸子里满是笑意。 周氏也跟着笑。 转眼,却落起倾盆大雨,她似乎嗅到烧焦味,可什么东西烧起来了呢? 她努力睁大眼睛,才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废墟里,眨眼之前还壮丽的麟趾山庄竟被付之一炬! 不,怎么会这样? 还不等周氏想明白,四周倏然漆黑,她藏身在摇摇晃晃的货船上,将一个包袱紧紧搂在怀中,包袱里是用油纸裹了数层的书。 如果剥开油纸便能看到那些书的书脊上有麒麟,还是一只独角麒麟。 这条船顺江而下,她不知道在船上待了多久,也不知道将会被带去哪里,她好累,好想睡觉…… “……阿娘,你说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有大山有大江,因此常能见到落日晚霞,渔船归港,渔夫高歌的景象,唱晚、行舟的名字都是取自这里,娘,你说要带我去看看的,可不能,不能食言……” 俞唱晚快要握不住周氏的手了,那双手直往下坠,也在慢慢变冷,她泣不成声,只得一遍遍求着娘亲不要丢下她和爹爹、弟弟。 俞良生赤红着眼隔着帘子一声声呼唤周氏的闺名——阿诗。 男人们都道:“哎哟,老俞不听劝非要进晦气的产房。” 女人们则同情掉泪:“这周氏怕是活不了了。” “胡说八道!我还给她做了鸡蛋面呢,她一定能吃到!”说话的是秦婶。话虽然坚定,但其中有多少强打精神只有她自己知晓。 她跟周氏最好,见有大夫来了便赶回家去做了一大碗鸡蛋面过来,打了三个鸡蛋呢。正是想着回头周氏生了立马就能吃。 而今这面已经凉透,都坨在一起,只那蛋黄油油的盖在面上。 一阵“嘚嘚”的马蹄传来,是影七回来了。他抱个黑漆匣子,挤过人群,叫了大夫出来:“还来得及吧?你看这能用么?” 白胡子大夫一惊,语无伦次道:“能能,这都不能用,那就没什么能用的了。”这可是上好的百年老参,瞧上一眼就知道是上品中的上品。 影七心下稍安,当即拔出长剑挽了个剑花,老参纹丝未动,只是已经成断成了薄片,“快拿进去啊。” 白胡子大夫才被影七推了一下才回神,忙将老参拿进去。 而院子里的众人也不再关心周氏,开始猜测这位年轻人的来历。 影七退到院子一角,听到产房里又有了动静,不禁想:这是老参起效了吧? 念及此,影七啧了一声,他回去时,这根老参主子已经备好了。 眸子一转,只见十四摇着它的铜钱尾巴,坐到了他面前。一人一猫对视良久,谁也不肯先动。 一盏茶后,那肥猫竟主动蹭了蹭影七的腿。 这倒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