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漫天大雪终于停了,京城迎来了一个月不见的大晴天,积雪吸附周边不多的温暖,以及其缓慢的速度融化成水,汇入街道边缘,扩散出剩余的寒冷。罗伍一大早便吩咐了身强力壮的护院清理积雪,阁里的姑娘们好不容易可以出门了,都兴奋地跑出来,美其名曰要帮忙清理雪。可这些姑娘们面对着厚厚的积雪,哪里是有力贡献,不过是出来玩雪罢了,本来已经打扫出来的干净的位置,因为她们的打闹,又再此东一块,西一片地铺上了白色。罗伍无奈的让护院继续打扫,一边呵斥着她们。可是这些口不对心的呵斥,又怎么能吓跑她们。她们玩闹得更加疯了。碍于融雪时候最是寒冷,芸娘下令姑娘们的范围仅仅限于凤宜阁的里面而且一定要穿厚实了才可以出房门。幸好阁里几座建筑团团相围着的一个大院的面积足够大,可以任由着她们嬉闹。于是乎姑娘们丫头穿着各色各样的冬衣如形式各样的花朵一般一下子便绽放在雪色之上。 对于嬉雪,凌挽馥是不感兴趣的。四月让人把账册搬到了长廊之下,生上火炉,这样凌挽馥坐在那看书,看账都不至于着凉。 院内的嬉笑声不断,不知是谁给出了个提议,居然把在场的所有人分成两对,利用积雪打起来雪仗。不畏严寒的都加入了战局,身体弱一点的则自觉站在了旁边呐喊助威。四月更是立刻响应了号召,加入了战局。 “真是的,居然把小姐你搁在这去玩,都被宠坏了,完全没了规矩。”芸娘往凌挽馥旁边的小碳炉里加了碳,用铁夹子挑红了火再往里面放些小香料,驱散碳火的烟熏味。口中虽然是说着姑娘们,可一脸的宠溺完全看不到任何的责备之意。倒是身旁比她们其中要小上不少的凌挽馥,则安静地坐在一旁。 凌挽馥笑了笑,心中暗道,说到纵容,芸娘可是脱不了干系的。喝了一口芸娘递过来的热茶,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说道:“有什么关系,我在看账,又不需要四月在旁。她们也难得轻松。”若非老天爱折磨人,哪个女子又愿意沦落风尘。平日里的笑是给别人看的,个中有多少的真情实感,唯有自知。如今日般,不必迎合,放肆追逐打闹的机会可谓少之又少。 “这么冷的天气,小姐还是要出去吗?” “今日不去,明日再去,先前和宝茹说好的,去一趟她那。”蒋家是京城最大的帮会,生意涵盖南北货运以及赌坊,因此蒋宝茹那时常会有些稀奇古怪之物。前段日子,蒋宝茹就派人过来捎话,说得了不少好玩之物,要凌挽馥上府一聚。无奈受伤加上大雪,约好的时间一再往后推。这些日子,凌挽馥几乎都被困在房里,院子里面飘着雪,连出个房门都不行,再困下去,凌挽馥都感觉到骨头会酥。恰好借此机会动一动。 晴天的时间不过一个晌午,从下午开始到第二日凌挽馥出行,都是灰沉沉的阴天,可幸的是,乌云不厚,雪没有要再下的意思。经过昨日一天的清扫路上的积雪还是很厚,融雪的水残留在道路上湿漉漉的。为了不打滑,马车走得极为缓慢。有条件的人家都会选择马车作为此时的出行工具,很简单,坐在马车里面至少可以躲过那些寒风。车路过拐角的时候,车夫突然拉住了缰绳,停了下来。四月冒着寒风撩开车帘询问,才知道原来前面有户人家跪在一旁卖身葬母。家中的女儿和儿子跪在一旁,后面一张破草席盖着的应该是家里的女主人。父亲则站着,见到过往的马车就会不顾死活的跳出来,拦下马车问人家是否要买下他的女儿。大雪封路,商道受阻,正常商品交换没办法进行。今年夏日又因为大雨,收成已经大大减小,过冬都成了一个难题。再加上如今的大雪,要银两没银两,要粮食,秋季的存储根本就不够。吃穿得不到保障,要是再得上个伤寒之类的病症,恐怕就只能是等死的命了。 或许是等的时间已经足够长,男子一时激动,竟然跪在了马车跟前,扣头说道:“贵人,可怜可怜我们吧,孩子他娘已经这样好几天了,家中还有小孩,也发起了高热,再放着不管,恐怕连孩子都保不住了。求贵人赏几文钱,好让我家那个苦命的入土为安,也好让孩子能请个郎中看看。这是我们家丫头,非常能干,又能吃苦,贵人要回去绝对不亏。”孩子见到父亲如此,也哭着跑到了父亲身边,学着父亲的样子对着马车一个劲的磕头。 原来如此,卖身不仅仅是为了安葬母亲,还有就是为了家中那个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哥哥的有一条活路,在各种衡量之下,女孩成了最终的牺牲,用她换取一家人活下去的机会。凌挽馥掀开窗帘的一角,寒风顿时迎面而入,打在脸上有着轻微刺痛之感。车内的炉火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险些要熄灭。而此时的车外,那个父亲和两个孩子穿着薄得不能再薄的衣衫,任由寒风涌入衣内,在他们的身后,早已经该入土为安的女人静静地躺在草席之下,倘若她曾经深爱的孩子在寒风中一边哆嗦,一边磕着头的样子,她是怎么样的一种悲伤,就连离去,都成为了家的负担,间接推动着自己的女儿的命走向另外一个不幸。 凌挽馥瞧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