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烈日缓落而下,天幕被染成橘红。东宫内,灯盏一一亮起,宫人们安静有序的忙碌着,或在搬运登记各处送来的贺礼,或在准备规矩流程繁琐的晚膳。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端立于主殿门口正中的台阶上,神色平静的注视着阶下的一切,与这些忙碌的宫人似是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他有双清澈好看的眼睛,可眼睛里却缺了些小孩子独有的明亮。年纪尚幼个子不高,但仪态端正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错来。就如同那神龛里摆放的泥塑木雕,了无生气却令人心生敬意。 待到日头尽落,夜幕已起,宫人们将膳食逐一端入屋内案上,摆放整齐。萧翊缓步走入屋内,移至桌前端坐,方要举筷,就听到几声笑语自殿外传来 “还当真不等你皇叔,自己开吃了?” 话音还未消,萧怀瑾就已步入屋内,明决手里提着些礼物样式的锦盒紧跟其后。“皇叔”萧翊起身相迎。“这些是我和你父皇给你准备的礼物,祝贺你又长一岁。” “谢过父皇,皇叔。” 宫人上前将明决手中的礼物接过,叔侄二人移至席前落座。“侄儿谢过皇叔,自回京以来,年年生辰都亲自来看望我。”小太子的声音稚嫩又平缓。“你皇叔我闲人一个,想来便来了,这有何可谢的。” 萧怀瑾如今年纪也不过十七岁,在他这小侄儿面前,愣是装出了一幅老气横秋的长辈模样交谈起来了。萧翊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又很快恢复了那副淡淡的神色,“我很羡慕皇叔,年少恣意,能四处游历美景山水。而我,却只能待在这一处...... 东宫很大,有很多的人来打理,来填满,处理各种琐碎的宫内事务,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在这里住了七年,身边被人填满。但......这里还是太大了,即使人再多,却还是觉得这东宫很空。皇叔,这几年,你能来,我很高兴。”萧怀瑾心中轻叹,轻言安慰道:“以后你的生辰,只要皇叔在洛京,就一定会来。” “多谢皇叔记挂。不知父皇近来如何,是在行宫中陪菀娘娘吗?” 萧怀瑾闻言一愣,正想着如何回他小侄子的这句话。萧翊没等他答又道:“其实我知道,我的生辰......也是母后的忌日,父皇他不来......应是不想勾起伤心事吧。” 萧怀瑾终是没忍住,轻叹了口气,“你也无需思虑太多,你父皇终有一日会放下,他对你可是一直抱有很高的期待。” 是啊,他的父皇怎么会对他没有期待呢,从一开始,从做决定的那一刻起。在他眼里,在均衡势力上,一个太子要比一个皇后有用的多。他想要扶持沈氏对抗王相,一个听话且贤能的嫡长子,一个母族势微只能依靠他的太子,要比皇后好用多了,即使那是他爱的人,但却也并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到了如今,萧渊虽悔虽愧,却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他的太子,他和沈楣的儿子,德才兼备能担大任。在旁的孩子还沉浸于嬉笑玩乐父慈母爱之中时,萧翊已懂得了何时何事需隐忍克制,要喜怒不形于色,懂得了身为太子应勤学好进,心怀天下臣民。朝臣都称赞,萧翊年纪尚幼就已隐隐有了他父皇当年的风姿,太子将来定是位明君。萧怀瑾陪着他的侄儿过完了生辰便离去了,终是又只剩下了小太子一人。偌大的东宫,幼小的身影。他生来尊贵,生来孤独。 次日,皇帝召晏王进宫。萧怀瑾还在睡梦中,就被叫了起来。他本想睡个懒觉,把早午膳混在一起吃了,可谁曾想这么个偷懒的好日子又被他那皇兄盯上了。方入殿内,萧怀瑾边行礼边道,“我的好皇兄,只要您想臣弟了,臣弟就算是早饭午饭都没吃,正睡着觉,也愿快马加鞭赶到跟前。” “哦?还没吃饭?日上三竿了也不起,赖在在床上睡大觉,也不是替你皇兄到处奔波去处理政务,用得着吃哪门子饭?”萧渊虽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眼神示意王钦吩咐人端上了些点心茶水。萧怀瑾自然的拿起就开吃,抿了一口茶水,十分受用的模样说道“皇兄这里的茶水点心,果真是不俗,比我那里的好多了。” “你要喜欢,待会走时,差人随便拿上些就是了。” “昨日,太子生辰,我又去陪他吃了个饭。帮皇兄把你的那份贺礼也送去了。” 萧怀瑾口中嚼着块儿芙蓉糕顺口说道。萧渊只回了句“嗯”,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过了一会儿,见他这皇弟吃的差不多了,话锋突转,“你还记不记得前年,金陵的事情?” “皇兄,是说我吩咐暗桩的事情吗?” 萧渊没有说话。萧怀瑾继续道:“皇兄是想问,初见菀妃时,我也在场,为什么没认出她是当初我在秦淮河上遇到的人吗?” 萧渊看向了他,似是等着他的回答。“那时,臣弟坐在窗角一侧,我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已经只能看见背影了,实在不是臣弟故意隐瞒。况且,本就是我疑心这两人的身份,还吩咐了暗桩去查。”萧怀瑾神色坦荡,没有继续说了。“朕只是问一问而已,也不是真的怀疑你什么。那日的事,我已查清楚了。以后,你就不要同旁人再提起了。” “谨遵陛下吩咐。”萧怀瑾又没正形的嬉皮笑脸起来。萧渊瞪了他一眼道“今日也不是专门召你来问这件事,只是突然想起就问了。” “皇兄,何事臣弟都但凭吩咐。就是,办完能不能,允我离京外出游玩一段时间?” “你怎么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