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权利的顶峰,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记忆里的杭州,不是这样的……” 乐乐余音颤抖着,她捂住自己的脸,哭的泣不成声,泪水落在衣服上,渗入进去,留下一道道暗色的水渍。 张起灵想安抚她,伸出手,眼泪滴在他手背,滚烫的如同火星,他无言,只能看着眼前痛苦不已的少女蜷缩起身子,她悲戚的泣声回荡在室内,宛若撕裂的伤痕,灯光投于墙壁上的影子亦跟着摇晃不止。 风声在外呼啸,张起灵望着浑身剧烈震颤的乐乐,她的泪水好似没有尽头,源源不绝地流出,终于,他伸展的手臂渐渐环住她,将她拥进自己怀里。 泪珠接连滴落在衣襟,乐乐泣着,忽然带着满面泪痕起身,踮脚用力扯下墙壁挂着的题字。 最初,便是这幅字,让张起灵停驻,他认为能将它挂在房内的主人,一定与旁人不同,或许和他志同道合,如此想着,他将要打晕乐乐的手势,才会戛然而止。 要犯处决过后,他们不能伤心,不能出现任何异样,南京的监视无孔不入,木安带来消息,如今南京主张的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步踏错,整个吴家都会在瞬息之间灰飞烟灭,乐乐知道,吴一穷已然将《新青年》悄悄烧毁,那时她无不悲哀的想到,连喜怒哀乐都不可以自己做主的政权,当真能引导他们迎来期盼已久的新时代吗。 黑云迫压的杭州城,血流成河的上海,在国民革命军克复的每一寸土地上,到来的不是光,而是民族的至暗时刻。 夜色渐浓,乐乐点燃火柴,将字画付诸一炬,眼泪坠进火盆,激起一阵“呲啦”的火花炸裂声,暖色的光晕一时大盛,墨色字迹被火焰悉数吞没,化成焦黑的灰烬。 笔墨虽毁,但是上面书着的诗句,一笔一划刻写下的心迹,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 时间向来是最好的掩土,光阴流逝,雨血冲刷过的杭州城,在料峭春寒渐渐走入初夏,乐乐消沉多日后,终于再度梳洗干净走出家门,她欢笑如旧,仿佛昨日之事已成过去。 可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心土培育的种子,正在炽烈与执念堆砌的黎明中,悄然茁壮。 木安不能归家太久,他于五月一日返回广州黄埔,下午解雨臣送来两张越剧戏票,第二日,戏楼包厢出现乐乐与张起灵的身影。 如传言一般,他们执手而入,看的是一出《碧玉簪》,越剧唱腔清婉动人,极具江南灵秀之气,将才子佳人的柔情娓娓道来。 情到浓处,二人相视一笑。 乐乐夜半订婚服,张起灵刑场护娇妻,一切不合理的蛛丝马迹,都在他们高调的宣扬下变为无稽之谈,军官与世家小姐的唯美爱情,一度成为杭州城传唱甚广的佳话。 吴一穷是事后得到的消息,彼时老父亲的脸色黑如锅底,也不管张起灵是师长还是城市最高指挥官,拎着他从前半夜训到后半夜。 张起灵一声不吭,安坐于沙发之上,倒是吴夫人听的胆战心惊,时不时就给吴一穷使眼色,示意他别太过分。 有幌子做遮掩,乐乐光明正大出入张起灵府邸的次数愈发增多,手下官兵对她毕恭毕敬,完全将她当做未来的张夫人看待,王胖子乐得看到他俩出双入对,经常找借口出门,美其名曰打扰人处对象会被驴踢。 吴邪闻得消息更是五六封家书往回寄,痛斥张起灵没心肝连兄弟的妹妹都不放过,又规劝乐乐不要冒着随时当寡妇的风险谈情说爱,霍秀秀看到信件好一阵嘲笑,提笔替乐乐写下一句:管好你自己。 六月夏至,春意还眷恋着树梢,寒时已过,乐乐与张起灵在吴公馆举行订婚宴,只邀请好友与亲戚,婚服由店铺掌柜亲自送上吴公馆,针脚用料无不精美细腻,吴一穷要付账,店掌柜只道是对吴小姐鼎力相助的谢礼,一席话讲的吴一穷摸不着头脑。 除去吴家亲友,张起灵多年战友也赶来杭州参加仪式,乐乐只知他姓齐,绰号黑瞎子,如今在第一军供职。 饭桌上吴一穷脸色始终不善,怎么看张起灵都不顺眼,最后被黑瞎子灌醉扛回房间,神志昏沉的时候还在大喊张起灵不厚道,骂骂咧咧道我拿你当长官你拿我当岳父。 唯有张起灵与乐乐才知晓,所谓佳偶天成的情爱故事,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一场戏。 婚宴结束的当晚,张起灵留在吴公馆过夜,他们并肩坐在相识的后花园,沐浴着星光与晚风,乐乐望向圆月高挂的天穹,花香充斥凉亭,她余光偷偷觑着张起灵,思绪忍不住开始游离。 银色的月光如蝉翼般清透皎洁,轻盈覆过花丛,被剪裁成细碎的影子投在地面上,张起灵的双眼隐入夜色,侧脸的轮廓却在月色中
第两百八十四章(3 /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