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快十六年,第一次见一个小姑娘敢当面与自己斗嘴,心里觉得有趣,便忍不住想去逗她。 深闺小姐,出门在外多乘马车。如此疾驰,定是要吓得魂不附体涕泗横流。 不过,怀里这个却是个另类。 楚楚只是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又与他贴得更紧密了些,一双葡萄双眸滴溜溜地转,喜悦,惊喜,甚至还有些激动与享受,唯独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害怕与惊慌。 无趣。把他当马夫了么? 墨无痕渐渐慢了下来。 “咦?怎么不跑了?” 楚楚见他放缓了速度,微微皱眉,好似戏正看到精彩之处演员却退了场,意犹未尽。 “马累。”墨无痕懒道。 楚楚翻了个白眼。 这匹载着他们的马儿是西域良马,只看体型便与中原不同,健硕无比,迸发力极强,便是不眠不休疾驰一日一夜也没有半点问题,怎会跑了这么点路就累了? 分明是借口! 她的五官因为生气而皱作一团,头顶传来一声笑,她仰了脑袋去瞧,墨无痕眉眼舒展,正低头看着她,显然心情极好。 逗她好玩是吗!? 楚楚小眼一瞪,闭了闭眼,强咽了一口气下去,想着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万一惹恼了他,指不定又要如何,万一把她扔在这儿了怎么办? 如今不是跟这位爷计较的时候。遂平复了心情,低头去看掠过的风景。 “今日你是如何落到歹人手里头的?”墨无痕问。 “嗯?”楚楚讶然,“你信我刚刚说的?” 墨无痕点头。 “你是个明白人,不像萧——太子。” 墨无痕也是个不受规矩约束的,所以楚楚跟他在一起,虽然两人吵闹了些,却也轻松自在。 正因如此,那根时时刻刻上紧的弦突然松了,导致她差点儿没把住嘴直呼了萧遇名讳。 楚楚做贼心虚似地抬头,发现墨无痕目光淡淡,似乎并没注意到她险些说错了话。 心里头一口气没舒完,便听那人调侃道:“不是我看得分明,而是你胆子太小,萧遇面前不敢撒谎。” 楚楚:…… 她咬牙笑道:“臣女无权无势,自然不如墨公子随心所欲。” 是在暗指他直呼太子名讳这件事了。 墨无痕听出了言外之意,只是漫不经心一笑,仿佛就算告发到萧遇面前,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所以呢?你是怎么落到歹人手里头去的。” 楚楚理了理思路,把能讲的都讲了。有些事她还没揣摩明白,现在只是猜测,蓦然给人家定罪也不好,遂说得含糊些。但是架不住墨无痕聪明,早就从字里行间琢磨透了。 暮色中,高山耸立,静水缓流,天高地阔中两人一骑缓慢行于这山水间,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 楚楚自顾自说着,没注意到在说话的间隙,墨无痕会不经意地抬头。 平阳城偏僻,山间幽静,抬头竟是一条银带横穿夜空,璀璨如宝石汇聚,星芒耀目。 暮色中,群山皆为黑影,映着璀璨星河勾勒出起伏的轮廓。 山河秀丽,令人神往。 那双勾人的丹凤眼底,点点野心渐起,却又瞬间被掩盖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寂寥与孤独。 日头完全落下去了,只留微弱余晖在天际。 墨无痕的思绪随着潺潺流水飘得很远很远,怀里小人儿安静了许久,这才令他回神。低头去看,原来是睡着了。 楚楚本就长得娇俏可爱,有些婴儿肥,年纪又小。如今睡熟过去越发像个瓷娃娃,让人忍不住想在嫩颊上捏一把。 “心可真大。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墨无痕啧了一声,手却摸过去将她身上的披风拢紧,以免山间凉风扑了她,再烧得越发厉害。 “你这个贱骨头,还敢咬我!” 扑啦啦,林中惊鸟齐飞。 不堪入耳的辱骂声响彻了整片丛林,楚楚也被吓了起来。暴戾粗哑的男声似一把利箭从林中飞来,直插胸口,听得人心惊胆战。 紧接着,嗖嗖几声,清亮凌冽,似乎带着几分寒气,是鞭子抽在身上的声音。 墨无痕面色有些凝重,手中勒绳的动作也停了,侧耳听着林中声响。 隐隐约约的,能在抽鞭声中分辨出几丝微弱的女子抽泣声。微弱无力,是濒死时最后的挣扎。 他的衣袖被人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