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楚楚说话,墨无痕伸手解了自己身上的品月色缂丝水墨墩兰纹披风给楚楚罩了过去,又吩咐梁鲁川去船上烧水,顺带点了一只火把插在一旁,仔细绾起楚楚的裤脚去看她小腿上的伤。 伤口不深,只是被鞭尾扫到,若是落在梁鲁川那样的大汉身上,大约只是挠了个痒痒。可楚楚年纪小,细胳膊细腿,只要沾了血,再浅的伤也看着触目惊心。 墨无痕接过梁鲁川递上来的帕子,用热水泡了,细细把伤口周围的血擦干净。热水消毒,熨帖在凉凉的皮肤上,生出阵阵暖意。 少年本就容貌绝世,如今蹲着给她处理伤口,棱角分明,侧颜堪称完美。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在暗淡烛火下,莹莹生辉。 对着这样好看的一张脸,人家又是细心给自己疗伤,再大的气也早就消得差不多了。 墨无痕忽然抬头对上她的双眼,“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你长得真好看。”楚楚脱口而出。 忽然觉得不对,这样捧他,日后再见面岂不要被他拿来打趣? 可是说出去的话又咽不回去,她只能强撑着补充一句:“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有人长得与我一般好看。” 墨无痕的脸色白了青青了红,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自从他长开了脸,绝世容貌渐显,每次上街都会看到不少女子羞红了脸,可如眼前这个面不红心不跳直辣辣说出来的,却是没有。 梁鲁川瞧着自家少主面色不善,举着火把的手抖了三抖,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 世界突然就安静下来…… 楚楚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知道是自己惹的,这个尴尬场面自然该由她来破,遂打了个哈哈,道:“呵呵……开个玩笑嘛……其实我方才是在想,左右这件披风我穿过,你回去也是要扔掉的,所以……” “你想据为己有?”墨无痕看透了她的小心思。 “不不不……”楚楚慌乱地摆摆手,“怎么能叫据为己有呢……顶多是……物尽其用!对!物尽其用!” 墨无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发毛,却还硬着头皮解释:“这么好的料子,扔了多可惜……我手头紧,拿到当铺去换几个钱说不定能救救急……” 虽然楚耀视她为眼珠子,但只要不涉及性命,平日里对她向来是不管不问。 家宅琐事,男人向来不管,自有主母过问。 沈红绡和柳姨娘打了这么些年擂台,梁子结的不是一日两日了,自从她当了主母,楚耀身边的小妾日子都不好过,尤以紫藤院为首。 平日明里暗里总克扣月钱和饭食,新衣裳也没几件,导致她一个将军府的小姐还不如沈红绡身边的丫头有钱,穿得也比不上其他楚玥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沈红绡将这等行径美其名曰:节俭。在贵妇圈里赚足了名头。 墨无痕的这件品月色缂丝水墨墩兰纹披风,纹样繁杂,料子触手滑软,裹在身上凉意无限,瞧着该是比之前的流云披风更贵,拿去当铺,应是能换几百两银子在手。 日后遇到些急事,银子在手,多少能有些底气。 本来以为墨无痕还要揶揄几句,楚楚都已经决定闷头听着,绝不还口,谁知他竟轻飘飘说了句:“随你。”然后细心替她理好裤子,吩咐梁鲁川去备马。 荒郊野岭找不着马车,只有方才旺喜留下的两匹马。 小腿都看过了,同乘一骑又算得了什么? 楚楚本就生养在自由开放的年代,对此本就没多大抵触。就算有,此时也不是扭捏的时候。不让墨无痕带她走,难道要留在山里头喂狼吗? 性命和名声之间,她果断地选择前者。 墨无痕翻身上马,朝梁鲁川摆了摆手。 后者会意,将楚楚一把抱起递了过去,墨无痕从前接住,将她稳稳放在了胸前。 “坐好了。”他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戏谑,“要是跌下去摔坏了脸,可就没法儿跟本公子齐名了。” 楚楚:…… 随着墨无痕一声有力的驾呵,手上缰绳一勒,马儿扬蹄驰骋。 许是有事,梁鲁川并未跟上,人影儿慢慢缩成一个小点,最终与无边的黑夜融为一体。 马儿疾如闪电,穿林而过。御马者技巧娴熟,从容不迫。 墨无痕是使了劲儿御马,耳边风声呼啸,葱茏木林一闪而过。 从穿过来到现在,楚楚顶多坐过马车,何曾如这般疾驰?坐在敞篷车里熟悉的飞驰感再次涌入全身,每一根儿头发丝儿都在欢呼雀跃。 墨无痕未尝没存了戏弄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