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水镜内外时间不同,此时镜内已然出现十里荷花,三秋桂子。 楼台参差,画船如梭,歌女游人弄舞歌吹。 水中浮萍飘转,堤岸白鹭栖息。 宁陌青带着宁忆微坐在稍远的地方,但却看得清在这艘画船上宴会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只稍有一会,宁忆微觉口中苦涩。 低头皱蹙,再抬头时,撞上似澄波流盼般的眼神,眉峰如山峦淡远。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遇到叶浔尘。 可惜,叶浔尘只瞥了一眼,便落座了。 他不认识她。 叶浔尘似乎不太情愿参加这场宴会,只身一人喝了清酒,神色清冽。 骤然面前端来一酒樽,她迷茫看向示意她喝下的宁陌青。 是什么酒,宁忆微也不知。 味道苦涩,直呛未痊愈的喉嗓。 恍惚中,画舫繁华消逝,坐席中的人也陆续离开。 耳中若有若无响起:“杀了叶浔尘——” 湖中流水潺潺,而后又飘起绵绵细雨。 “杀了叶浔尘,你就自由了……” “快……对杀了他,你就永远自由了……” 宁忆微头疼欲裂,心里暗骂不断指示她的声音在胡说八道。 可倏忽睁眼时,已然不受控制划向叶浔尘,他的春衫被划破,酒杯里的酒也洒下,在桌案上倒映他似冬雪清冷的脸庞。 宁忆微猛地清醒,却被他拉住拿着短刀的手腕制止她起身。 手腕上疼痛感袭来,旧伤口也因为他的力度裂开,鲜血渗出浸润他的指节。 “宁陌青送我个侍女,原是要来杀我的?” 见宁忆微不答,叶浔尘夺取她紧握着的短刀。 款式普通,只刻了个忆字。 刀不在手,宁忆微趁他不留神时扯住他的衣衫起身,离他稍远些。 他不是叶浔尘,叶浔尘只会温柔待她。那么他对她只是水镜内的陌生人,只是名字与长相都是叶浔尘,不同的是对她冷漠的神情。 她心中一窒,只想快点离开水镜。 她决然转身,可画舫已在湖中央。 身后传来声音:“他都走了,还这么留恋吗?” 像是戏谑,又似嘲讽。 回眸一看,是叶浔尘似毒蛇般的眼眸肆无忌惮地挑衅着。 与记忆中的叶浔尘完全不同,画舫外雨淅淅沥沥,激起的水花如白珠碎石,飞溅入画舫内。 看来是只能听从宁陌青的命令,被送给眼前的叶浔尘。 宁忆微如愿回坐到他对面,对上那双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眼睛。 他示意她倒酒。 右手腕的血还在滴落,落在桌案上的酒渍,成了朵朵血花,宁忆微仍照做着倒酒。 他侧颜看向湖水再无说话,又似无话可说。 转而又恢复阴冷的模样:“呀,我倒是忘了,上次你伤着了应该不认得我……我可是在堂内听着他人说抓着个颇为好看的人……” “现在才回想……原是你呀……”声音轻飘飘,似乎纯粹挑衅。 “看来是说不了话了,怎么,他要回了人却又送了回来……我是不是不该留你。” 伤她如此重,又不是她的师兄叶浔尘,那就没必要客气了。 “啊这样吧……”他未说完,便被快身手的宁忆微拿回短刀,刀身出鞘尖利刺向他的脖颈,却被他用酒樽弹开,不料也轻微划伤他。 叶浔尘面色一冷,转而轻蔑地低笑,似乎不当回事:“被人当成棋子,也是好笑。” 画舫已靠岸,他起身:“该走了。”刚才发生的似乎成了雨水滴落进渺茫湖水里,不见踪影。 宁忆微茫然看向他,身似浮萍,不由自己。 “怎么,不跟着我难道能杀得了我回去交差?” 随即他转身离开,只留宁忆微在原处。 宁忆微掀开左手臂上的衣物,血淋淋的刀痕……和方才划伤他的刀痕一模一样。 她杀不了他。 宁忆微还是跟上叶浔尘,至少能再想办法离开水镜。 雨过后,明月当空,周围空寂冷彻。 叶浔尘带她到了山上寺庙。 似乎与庙里方丈说好的,不回头地跟着方丈走,留宁忆微在高大佛像下站着。 “施主,可以求个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