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用這麼珍貴的龍鱗金絲楠陰沉木做劍鞘,那麼裝在裡頭的寶劍可想而知有多麼不得了。陳祥是個商人,不時會買賣、質借各種各樣的珍品寶物,所以他對於寶劍的價值是有相當鑑別能力的。 劍鞘的材質讓陳祥的興奮情緒高漲了起來,但他還捨不得那麼快就拔劍觀看劍身,仍然繼續品味這枝珍貴的劍鞘。這劍鞘一經細看,就令人更加吃驚了,那劍鞘不見前後木片的接縫,它竟然是一整塊木頭挖空而成!這技藝之高超實不可思議,而用心之深更可謂到了極至。但是,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古往今來普天之下沒有一枝劍鞘是這樣製作的,不只因為這種做法難度太高,也因為完全無此必要,將前後兩片木片榫合再用護環箍緊便已足夠牢固,而且也可以做的十分密合。 陳祥將整把劍從劍頭、劍莖、劍格、鞘口、掛環、鞘身直到劍標掃視了一遍,發現這把劍還有個與其他寶劍大大不同之處,那就是它從頭到尾沒有一丁點的裝飾。它沒有鑲金嵌銀,沒有雕紋美玉,全然地質樸素淨。陳祥呆了一會兒,突然間他懂了,這把劍之所以配上這樣不可思議的劍鞘,是因為唯有以極致用心製成的劍鞘才有資格去盛裝它。而這把劍之所以這樣絕無僅有的樸素,是因為任何最珍貴的珠寶都不能增添它的豐采…這把劍是無與倫比的! 陳祥用發抖的雙手,戰戰兢兢地抽出寶劍。 陳祥將劍抽出來幾吋,但他眼中所見不像是一截鋼鐵,而像是一道氣勢磅礴的瀑布,從劍鞘中一瀉而出,耳中也似乎聽到如雷奔騰的水柱轟鳴。握著這道“瀑布”再往外抽,瀑布愈拉愈平就拉成了一條洶湧的激流,翻騰飛濺的浪花依稀在眼前滾動,驚濤裂岸的拍擊隱隱在耳際澎派。繼續再將這條激流往外抽,激流就化做了一帶滾滾大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風浪已不足道,巨流也靜悄無聲。當這劍身全部抽離了劍鞘後,映入眼簾的卻是碧波萬頃的一片大湖,在光滑如鏡又瑩光閃爍的湖面上,依稀可見鳶飛魚躍,湖岸傳來蟲鳴鳥啼,此起彼落,生機盎然。 陳祥感動得掉下了眼淚,他明知他眼裡所看到的實際上是劍紋(註一),耳中所聽到的實際上是劍鳴(註二),但這一切卻是那麼鮮活,身歷其境者無法不寧可當成真的。 陳祥不需要試劍就絕對相信此劍鋒利無匹,而且“吹毛可斷、斷金切玉、削鐵如泥”這一類的話已不足以形容它的鋒利。可是對這把劍而言,“鋒利”已經不是它的成就所在了,它已超越了兵器的角色,昇華為一件偉大的藝術創作。那位鑄劍大師化身為一位天才橫溢的畫家,用火與鐵;而非用顏料與畫筆;將他對瀑布、急流、長江與大湖的感動,傾注在這把劍上,“畫”出了這把劍。 看到此處,陳祥已經猜到這把劍的身份了。因為這樣超凡入聖的鑄劍神技,除歐冶大師之外不會有別人,而大師生平的八件傑作之中,湛盧、龍淵、工布等三劍在楚王手中,巨闕、純鈞、勝邪等三劍由越王保有,而魚腸則做為吳王闔閭的陪葬品永遠埋藏了。這七劍的下落都清清楚楚,剩下來的就只能是失蹤百年的太阿劍了! 相劍大師薛燭、風胡子(註三)都說過,在歐冶子的八件驚世之作中,太阿劍是最突出的一把,其餘七把寶劍其實並不能與它相提並論。歐冶子自己也承認,他的技藝就到太阿劍為止,再也打造不出更好的劍了。所以毫無疑問,太阿劍就是登峰造極的天下第一劍。 太阿劍並沒有劍鍔(註四),而在原本應是劍鍔的部位鑄了蟲鳥篆字的銘文,劍身的一面鑄著「泰阿巍巍萬浪還攸」,另一面的銘文則是「百分千煉歐冶絕爐」。「泰阿巍巍萬浪還攸」透露了打造此劍的哲學寓義與感情投射,「百分(註五)千煉(註六)」說明鑄造此劍使用了繁複到不可思議的工法。而「絕爐」的意思就很明顯,即此劍是歐冶子親煉的最後一把劍,鑄劍技藝至此已臻絕頂,無可再進。 陳祥放下寶劍,闔眼細細回味今天這場三生難逢的奇遇。良久之後,聽得羅廣喚道:「小祥!小祥!」,陳祥「噢?」了一聲,努力將思緒拉回現實,睜開眼,看見羅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說道:「怎麼?還行嗎?」。 陳祥「嘿嘿」乾笑一聲,說道:「大哥說笑了,這是世上第一貴重的寶物,較之『隨侯珠』與『和氏璧』都還要更勝一籌,拿它贖一百個攸公主都綽綽有餘,怎會不行?」。 陳祥想了想,又說:「不過嘛…若要把這寶劍兌成金子現錢,那天下沒有人買得起,只能拿這劍整個去交換攸公主,沒得找零的,這可要說在前頭。」。 羅廣微笑道:「這我明白,能把人救出來就好,別的不需計較。」。 陳祥點點頭,又突然意識到此事非同小可,於是沒有接腔,逕自低頭沉思。羅家三人也不出聲打擾,就讓他去傷腦筋。 陳祥想到的第一個問題是此劍的來路,這是買賣珍寶的行規,也是他經商多年養成的謹慎習性。即使他自己相信羅廣老哥不偷
無雙神劍(1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