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4 / 5)

br> 她一路火急火燎地穿过长廊,掠过和室厅堂,跑过或熟悉或不熟悉的角落……即便某一刻像一具失了线的木偶,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在了泛着霉气与水汽的木廊板上,她也没有叫喊或哭泣。

这对她来说并不感到害怕,最多不过摔倒或撞伤罢了,而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份无畏的勇气让她在半晌后终于跌跌撞撞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向来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所以当她从房间里摸索着捧出一个盒子后,再到找到那个人时,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她只是想将手中的东西送给他。

为此,地点、时间都不重要。

索性他还没离开。

当再次嗅到对方身上独有的气息时,她也不管离得远不远,就仰起头,张了张嘴,喉咙震颤,似乎发出了啊啊啊的声音。

她想让他止步,让他回头,让他看过来。

终于,在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后,她惊惶地后退两步,随即将盒子胡乱地扯开,然后像小动物示好般拱食一样,将里面的东西捧到了他面前。

里面是上次见面时吃的茶点。

后来椿又买来了些给她。

但是,她没有吃,还将其藏了起来。

因为她记得上次来时他好像也喜欢吃这个。

她期待着自己还能遇到他,心想自己到时就把这个送给他,与之作为交换的是,她希望对方可以让她再碰碰他。

但是,她的期待并没有得到实现,手中的茶点也没有被接受。

她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他是喜欢的,不是吗?

为什么不要呢?

这份困惑最终也没有得到解答,她不禁又气又恼,无法得到回应的焦虑让她暴躁,她心想不要就算了,她自己都藏了好久舍不得吃呢!

许是想报复他,她立马就想当着他的面把它们都吃掉。

到时他嘴馋想要也来不及了。

哼!

但是,她刚把一个拿起来想要放进嘴里,就被对方重重地拍开了手。

一时间,盒子连同茶点都从手中掉落。

源梵音先是茫然,然后蹲下去摸索被拍翻的东西。

然而,在快要摸到的时候,她又感觉到对方一脚将其中一个茶点踢到了廊外的院子里去了。

她一顿,茫然地抬起眼。

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后,愤怒终于如潮水般涌来。

不要就算了,为什么要踢开它?!

她飞快站起身来想要打他,但是脑袋却在须臾间先一步撞上了对方的下巴。

她的起身来得很猝不及防,他似乎没有料到,也没来得及避开。

但源梵音自己已经疼得呲牙咧嘴了,压根没心思再注意到自己方才似乎切实地撞到了对方的事实。

她只感觉到有什么滴在了她的手上。

她起初以为是雨,但抬起嗅时才发现是血。

她以为是撞到他后自己的脑袋流血了,当即扯开喉咙大哭了起来。

廊外,天空是灰郁的色调。

午后的黯淡日光融入了整片冰凉的雨幕。

接连下了几日春雨,朦胧的白昼变得幽深。

绵绵丝雨,雾霾重重,町院中朱红的浮桥被烟雨缭绕,岸边的柳絮都被打焉了枝条。

下着雨的午后,滴滴答答的水珠从檐上落下,浑浊的水池上,红白的山茶开在漆黑的枝干上,摇摇欲坠。

各地樱花陆陆续续缀满枝头,源氏的宅邸座落日本的京都,街上,油纸伞一把接一把,如同飘浮的花。

他们所在的廊外,缀满花雨的樱枝从院外伸来,远处不轻不重的叩门声悠悠地响。

她对时间的长久没有概念,也不知道食物放久了会坏——

后来,据当时恰好找来的椿所说,这一天的五条悟在看到她手中的东西后,立马说了这么一句淡漠又嫌弃的话来——

——“这一团长满青毛的发霉物是什么垃圾?”

……她还听说,接下来她那一撞把五条悟正值换牙期的门牙撞掉了。

当时他疼得捂住了嘴,可指缝里还是流出了很多血。

缭绕又氤氲的水汽中,某种砸在木板上开出的、艳丽的红花,与墙角垂落的山茶花一起,在那个春日里无声地摇曳。

1996年的春日,整座历史悠久的都府浸在弥漫的烟雨中,萎靡而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