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说的话就只能按照校规处理,小鬼,你到底要犟到什么时候?” 孙权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耐烦,他开腿坐在一张高凳上,眉眼半敛,稍稍斜视就能看见女孩子挺直脊梁乖巧坐在沙发上由着家庭医生为她的伤口消毒包扎,右手指关节处缠着一圈圈结实的白色绷带,眉梢处斜了张创可贴,格外刺眼可怖。 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 潘淑半张着嘴话到边上欲说不说,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退学也不说。” 也许是羞耻心作祟,她那个时候不太能自在地直视他的眼睛。 终于处理好伤口,家庭医生似乎也极其难以忍受这修罗场的低气压氛围,叮嘱了潘淑几句如‘尽量不要拉扯伤口’,‘这几天不要碰水’等相关事宜便急匆匆向孙权行礼退下了。 潘淑抬着胳膊,朝孙权挥了挥裹着纱布的手,笑得没心没肺。 “唉,右手不能动了呢没办法拿筷子吃饭了。” 她难有正形,就连这种关乎自身的事也当作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玩笑一般插科打诨。 孙权抬高下巴,灯光漫过他凌厉的下颌线,他微微眯起眼睨着潘淑,毫不客气的打断,“少给我转移话题,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阿蒙天天跟你厮混到一块,总该知道些什么,对吧?” 他作势要去拨通吕蒙sin,余光无一不在打量潘淑神情变化。 “不可以!” 也许是心虚吧,潘淑的心不经意地噗通起来,没有受伤的左手不自觉地抠着衣摆,神情萎靡。 再看孙二少爷,挑高了眉,栽歪着身子,一副‘我看你要说什么’的架势。 视线垂落,潘淑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磨蹭着将事情原委说出来,话不敢太响,像小猫哼哼唧唧。“她说我勾搭你…” 气氛一瞬间凝滞,她又摇摇脑袋, “不对,这个不是重点…呃,她说我们还挺般配的。” 靠,怎么说都好怪。 舌尖舔舐着后槽牙,她的脸颊染上不正常的红晕。 孙权嗤笑一声,喝上一口茶后走到她面前,唇角翘翘,戏谑道“你别告诉我你是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把人打了。” 她也不堪示弱,仰着头恨恨回击, “对对对,我嫌你配不上我,跟你传绯闻我丢人。” 孙权踱着步子,双手叉腰, “我配不上你?你也不看看自己,要家世家世没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上下扫视半晌,又继续说, “身材倒是跟你年纪蛮相符的。” 一句话,直戳痛点。 潘淑一愣,下颚紧绷,心间郁结着一团憋屈的火气,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垂着脑袋不再说话。 孙权意识到自己心急口快说错话,却不知如何去跟她解释,犹疑着伸腿去踢她鞋尖,“喂,我…” 他鲜少安慰女孩子,从前能好言好语对待的也就只有大乔了,此刻更是话到一半不再肯说下去,扭捏得很。 她没理,孙权干脆屈着膝盖半蹲至与她平视。 猝不及防,潘淑跌入他的视线之内, 修长的眉下那双澄澈的眼睛泛滥着迷茫和苦涩,泪珠在她眼眶里打转,折出晶莹的质感,要落不落,眼梢攀着淡红,一部分眼皮被创可贴遮住。 柔软的发散在耳边,肌肤莹白透亮,鼻梁有颗很小的痣,恍惚有种谪仙误入凡尘被打压后的错落感。 她鼻音浓重,声线压得低哑,闷闷憋出一句话来, “我只是不想让你跟我扯上关系。” 孙权虽然听不见她细软如小猫俯耳叫唤的好嗓音,却能品出她难能可见的委屈。 他忽地明了,耐着性子问她, “所以你才不愿意跟我同行?” 凝着那如蝶翅般卷翘浓密的睫毛,孙权倏然展开眉头笑了, “潘淑,我没你想得这么脆弱,不需要你的保护。” 他独身惯了,落得个恣意自在,偶尔会记起同家人生活的日子,虽说称不上有多温馨,但也是快活的,哪怕是孙坚作为父亲严厉的说教,大哥孙策与自己昔日的心上人大乔浓情蜜意,孙尚香身为小妹却处处与他作对,全都是悄然消逝于指缝之间的大梦一场。 时间久了,除了追忆,再无其他。 潘淑终于肯掀起眼皮去看他,知道这是变相着安慰自己,终究是个半大的小姑娘,肩头一耸一耸地抽泣起来。
斗嘴第二天(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