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科蒂夫人微微一笑:“您过誉了。在大都,僧侣一向会受到热情的款待。”她略一停顿,感慨道:“我曾经跟我丈夫讨论过,大都为什么没有圣堂呢?多可惜啊,它们那么美。我丈夫比我更了解你们,他告诉我,因为大都人从不相信弥赛亚。当我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之后,我发现他说的没错。” “你怎么敢……”约翰脱口而出。 “闭嘴,约翰!太无礼了!人有权决定他们的信/仰。”罗斯坦神父出口制止。 “没错,人有权决定他们的信/仰。”科蒂夫人笑了一下,正色说道:“在大都,人的信/仰是辛勤的劳动,是通/过劳动创造财富,是亲手改变自己的生活,是灾厄降临时依靠自己的智慧与能力对抗命运。对于我们大都人来说,即使末/世降临,洪水滔天,我们也并不期待神灵指定的‘受膏者’来拯救我们。我们有手,手能建造船只,我们有脚,脚能爬上高山。我们不怕洪水。”她的语气平淡如水,轻柔如风,然而其中蕴有一种令人惧怕的力量,“每一个大都人都是他自己的救世主,所以我们从不相信弥赛亚,所以……大都没有圣堂,也不需要圣堂。” 气氛变得令人不安了,约翰心想。他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感觉到肠胃在本能地抽/搐,似有一只冰冷的手在他腹中搅动,科蒂夫人的手。忽然之间,他想起城墙上那些内生尖刺的吊笼,想起绞刑架与刽/子/手,想起科蒂夫人饲养的巨人,想起自己一生中经历过的所有美好…… 科蒂夫人的嘴唇仍然在微笑,但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唯有刀光斧影。这一刻,约翰确认坐在他面前的女人曾是一名杀/人如麻的佣兵,他简直能从她的微笑中闻到鲜血的味道。 “您方才说……”约翰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沙漠一样干涩,他清了清嗓子,“在大都,僧侣一向会受到热情的款待……”被什么所热情款待?佳肴美酒,还是利斧长剑? 科蒂夫人凝视着他,他发现那只在腹中肆虐的手转而抓/住了他的喉/咙。只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他心想,手握大/权的小女孩也是小女孩。忽然之间,她眨眨眼轻笑一声,所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顿时烟消云散了。 “当然。僧侣的光临是主人家的荣幸,所以人们会热情招待他们。”科蒂夫人的语气轻柔而愉悦,“与此同时,如果他们对主人家的招待感到满意,就会送上祝福作为回报。罗斯坦先生,您满意我的酒吗?” “这是我从未喝过的佳酿,夫人。”罗斯坦神父回答道,只不过他的笑容颇为苦涩。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科蒂夫人转头吩咐女仆,“波利,劳烦你拿一些桂皮过来。”女仆领命而去。 “桂皮?”科伦饶有兴致地发问。 “是的,桂皮。我听说这里有一个很有趣的习俗,当有人欠下债务,而债主不打算追究这项债务时,他便会找来欠债人,当着他的面将欠条用香料之火烧掉,表示债已还清。”科蒂夫人淡淡地说道。 “这是……慷慨之举,相当的慷慨。”罗斯坦神父干咳了一声,“不知夫人想要什么样的祝福呢?” “生命的祝福,罗斯坦先生。”科蒂夫人说道,“我刚刚得知了一件惨事——一名侍卫的老婆横遭不幸,我派科伦先生送她去医馆,然而草药巫婆和乌鸦对她的痛苦束手无策,就在科伦先生将她送去修/道院的半路上,这名可怜人断了气。” “我很遗憾,愿她得到安息。”罗斯坦神父说道。 “草药巫婆与乌鸦什么都不会,只有圣光才能救赎病人的痛苦。”约翰忍不住插话。 “我也是这么想的。”科蒂夫人微笑着赞同,“为了避免我丈夫的子民再度遭到同样的不幸,我想请罗斯坦先生拨出二十名治疗师(即学习圣光系治疗法术的修士,通常只为信众看病)长期驻扎在新建的医馆里。我要他们受我管辖,与乌鸦和草药巫婆一同吃住,对所有前来看病的人一视同仁,不论这个人信/仰哪个神,他们都得/救死扶伤。我要他们按照我定下的价/格收取合适的诊费,费用充入城中的宝库以供军需民生之用,而非教/会的募捐箱。” 壁炉边有片刻的沉默。“我没有二十个治疗师,夫人,只有十七个。”罗斯坦神父有些艰难地说。 约翰在心中点数了一下可以被称为治疗师的人,发现若是算上罗斯坦神父、丹尼斯执事与他自己,恰好二十个。约翰感到愤怒,可他不敢开口,经过方才那一幕,他发现在她面前开口反/对需要某种非凡的勇气。 科蒂夫人凝视神父片刻,莞尔一笑:“那您就欠我三个呗。” “可是……好吧。”罗斯坦神父妥协了。 “放心,我是个很公/道的人。我听说您一直想进军营传道?”科蒂夫人向一旁招招手,科伦懒洋洋地起身,从书桌上拿出一张干净的羊皮纸与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