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必须了解其他99.9%的人都是过的什么日子,都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还有最重要的,这些困难该如何解决。我哥/哥是一个极度聪明而且非常自负的人,他总以为这世上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后来他受到教训了。” “咱爸真是个实干派教育家。”靳一梦由衷的。 “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李/明夜微微一笑,“我哥/哥每次从各个派/出/所回来,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待很久。他后来跟我说,他从未想到,在中/国大力推进九年义务教育的情况下,这个国/家仍有不少文盲;有人在派/出/所的大厅里耍赖,只为了讨要一张回家过春节的车票……” “这人真是……合着派/出/所欠他的呗?” “这个人弄丢/了身/份/证,又不懂法/律,工作时没有签订劳务合同,所以没有任何合法手段能够保证他的权益。他辛辛苦苦一年下来,不仅没挣到什么钱,还倒欠了不少。走投无路之下,他决定拖/欠债务,把身上所有钱都寄回老家供孩子上学,自己想其他办法。当他来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两三天没有吃饭了,民/警给他买了几个包子,他就没有再闹,在民/警与救助中心的工作人员联络他归属地的时候,他静悄悄地离开了。”李/明夜略一停顿,有些感慨:“我哥/哥说,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他能解决生活中的所有难题,却无法解决生活。” 靳一梦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说:“要不,下回等到了布莱斯特,我也找个人堆坐一会儿?” 李/明夜笑了笑,俯身吻了吻他的眉角:“这倒不必,如果我在刚达巴,我也不会这样做。你已经是个领主,就做些领主该做的事情吧……翻身,该吹另一边了。”靳一梦依言翻了个身,她继续梳理他的头发,吹风机持续地发出沉沉的嗡鸣,她的声音显得格外的轻柔,“你现在就做得很好啊。在这个时代,贵/族天生就是贵/族,他们不事劳作也不知疾苦;保罗虽然可以有效地管理一座和平时期的城市,却缺乏对狼灾地区的管理经验;分离主/义是欧美国/家根深蒂固的顽疾,而驱魔人协会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狂/热的分离主/义者,我觉得他们应该找个深山老林去修仙;至于教/会,根本就是由一帮极端主/义者所带领的疯/子、奸商和傻/子。哥,如果没有你,这九天会让河湾镇的所有百/姓永生难忘。” “什么呀这是……原来你拐了这么大弯,是在想法子夸我呢?”靳一梦很少被人这么郑重其事地夸过,一时间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转念一想,又自嘲地笑了一声:“话说回来了,你这夸的……如果没有我,这儿也根本不会遭狼灾啊!” “比较行为应该发生于同类之间,否则毫无意义。哥,任何一个角斗/士都会选择在河湾镇引爆狼灾,在匈牙利与长峡之间制/造冲/突。如果他们没有那么做,那只不过是实力与智力有限,导致做不到或是想不到而已。你已经最大限度地减少了狼灾所造成的损失,在利/用它达到目的之后,你并没有抛弃灾民,而是尽心竭力地做了很多弥补举措……这些事情你本不必做。它们既不会创造阵营贡献度,又不会创造世界源探索度,这里的普通土著亦非你的子民,他们的声望与观感一钱不值,帮助他们既吃力又不讨好。你要是提前问我的意见,我会建议你专心推进支线任务,或者干脆休息几天,这样至少你每天能多睡一会儿。”李/明夜轻轻叹了口气,“可是,那就不是你了。” 靳一梦没有回话,他合着眼睛枕在李/明夜的腿上,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李/明夜摸了摸/他的头发,触感干燥柔/软。她将吹风机收到储物空间中,下床去灭火,等她在一片黑/暗中摸上/床,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已经揽了过来,将她牢牢地填进怀里,又拽过被子在二人身上盖好。她在黑/暗中找到他的脸,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她的吻很轻,温暖干燥的触/碰,就像他常常做的那样。 “我知道你对他们感到愧疚,所以才这么用心。”李/明夜轻声说,“你用了多少心,他们都知道。那几天里,我听见了很多抱怨,他们说你把他们看做畜牲,因为只有畜牲才必须按人的命令住在不同的围栏里,而人是可以自己选择地方住的,除此之外,他们还抱怨食物不合心意,抱怨对明火规格的抽查……可是在五天前,我们前往河湾镇去肃/清最后的狼兽时,我听见他们在祈祷灾/祸终结和回归家园,而你是除了纳吉·克雷文之外,唯一一个出现在他们口/中的名字,他们祈祷你平安。亲爱的,你辛苦了。” 黑/暗之中,靳一梦抱着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她几乎要昏昏睡去……忽然间,她听见一声落尘般微渺的叹息。 “谢了,宝贝儿。”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比风更轻,“以后……”他顿了顿,“算了,没什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