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之后,姜风竹成了替嫁的太子妃,眼见家仆们将姜沅的嫁衣与凤冠悉数送到自己的闺房,姜风竹目瞪口呆,她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和震惊,颤抖着声音疑惑道:“李代桃僵?如此荒唐,亏父亲想得出来,我与张华还有婚约在身呢。”姜青玄神色淡然,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说道:“张华那边我会亲自登门道歉,解除婚约,并给他黄金百两作为补偿,他家道中落又穷困潦倒没前途,应该会体谅你另嫁他人的。嫁给了太子以后你会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并与皇家共享无上的尊荣,这可是别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你要知足,好好珍惜。” 姜风竹无法忍受父亲仍旧高高在上、言辞傲慢地教训她,言外之意还要警告她不许不知好歹,多年来压抑叛逆的内心瞬间爆发出一股憎恶的洪流,她甚至想直接啐他一脸,姜风竹冷哼一声,抚摸着金线绣制的精美嫁衣,扬着下巴一脸乖张地说道:“如果我偏不愿意呢?为了自己的仕途,你当初抛弃母亲薄情寡义。如今为了安逸地留在京都,保你一辈子富贵权势,又要卖女求荣,端着慈父的尊容来逼女儿嫁给一个痴傻不通人事的蠢货!我跟母亲一样,都是你随时可以利用和丢弃的棋子吗?”姜风竹一边控诉着一边笑出眼泪来,泪水涟涟泣不成声,二十年来的委屈苦闷和愤懑不平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淹没了她的理智。姜青玄恼羞成怒,他独断专行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敢如此违逆他,便狠狠地抽了姜风竹一个耳光,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这个不孝女,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疯言疯语、目无尊长,忤逆犯上!李氏自作孽不可活,李婉乃是罪臣之女,我若不休了她,颠沛流离、抄家灭门、连累的将是整个姜氏,你以为你这么多年的衣食无忧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老子为何会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今日嫁不嫁可由不得你,我说了算!”姜青玄满脸怒气地摔门离去,并吩咐家仆将姜风竹的闺门落了锁,等到出嫁吉时再放她出来。 姜风竹哭倒在地,她抚摸着被打的红肿的左脸,悲愤的叹道:“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她突然觉得自己堕入了无尽的深渊,痛苦窒息到让她无路可逃。银珠小心翼翼地开口安慰道:“大小姐,其实嫁给太子也不算太糟糕,你不是本来也不大喜欢张公子的吗?他既穷酸又清高,家里揭不开锅了也不知道赚钱,整日就是无所事事的吟诗作对写文章,空有一个响彻京都的才子名号又有什么用呢?嫁给太子起码能保证锦衣玉食,有身份有地位,不再受老爷和夫人的白眼和欺负。”姜风竹仍旧伤心的落泪,抽泣道:“要不是张华的双亲接连亡故,他要守孝故而推迟了嫁娶之礼,我早已嫁进张家了。清贫与富贵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恨父亲如此潦草待我,完全不顾惜我的名誉和感受,就像当年他毫不犹豫地休了娘亲一样。”银珠深深地叹了口气,嘟囔着抱怨道:“都怪二小姐太任性,要不是她逃婚,大小姐也不用受这种委屈,如今嫁了太子也会被全城耻笑。” “多嘴!妹妹是你能非议的吗?”姜风竹止了泪,皱眉呵斥道。银珠慌忙跪下磕头认错道:“大小姐息怒,是奴婢多嘴,奴婢知错了。” “行了,起来吧。”姜风竹道:“就算是备受宠爱的掌上明珠,也一样会被父亲狠心的牺牲掉,又何必怪罪一只待宰的羔羊呢。”对于这个从小就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傻笑着撒娇求抱抱的小女孩,她总是格外温柔和宽容的,母亲被流放边远之地、父亲对自己视若无睹,除了苏乔,偌大的姜府里只有小小的姜沅愿意陪自己玩,会叉着腰帮她教训不听话的仆人,古灵精怪地教她逃脱脾气暴躁的继母的责罚。妹妹粉妆玉琢的小脸蛋以及调皮捣蛋的恶作剧,也是姜风竹无趣乏味的日子里聊以慰藉的快乐。 她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对,嫁给太子也许能助我一臂之力,帮母亲完成夙愿。” 前厅宴席上金鼓喧阗,宾客满堂,喜庆的恭维客套话和新婚祝福词不绝于耳,觥筹交错间热闹非凡。而新娘闺中却是冷冷清清、寂寂无声,银珠一个人忙前忙后焦头烂额,忍不住抱怨道:“老爷也真是的,好歹是亲生女儿出嫁,就算吵闹了不愉快,也不能如此绝情,看都不来看一眼,就这么随意打发了呀。”姜风竹望着镜中凤冠霞帔、盛装打扮的自己,神情有些恍惚,她回忆起母亲离开家时的背影,正值寒冷肃杀万物萧条的季节,那日下着大雪,母亲沉默地跪在院子里,铺天盖地的雪花将她的乌发和眉毛都染白了,甚至结上了一层薄薄的碎冰,积雪掩埋了她的双腿,她就这样跪着、等了许久,只等来父亲的一纸休书。朔风凛凛,雨雪茫茫,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便微笑着请求姜青玄能抚养她的女儿和苏乔,自己绝不会让父兄之祸牵连他,拖累他的名声,姜青玄一脸淡漠地点点头,答应了她。李婉就在这漫天飞雪中扶着失去知觉的双腿,一瘸一拐地缓缓离开。去家千里兮,生无所归而死无以为坟,四岁的姜风竹哭嚎着,望着母亲单薄瘦削的身影被狂风暴雪所吞噬,而父亲甚至吝啬到连一把伞都不愿意送给她。 冬至日,雪虐风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