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约会,就是在小树林那次,其实还有后续。 孙明天被亲得嘴唇都肿了,幽怨地推开张彻,怕回去晚了赶不上门禁,扭头就要走。 “干什么?”他拉住她的手臂,眼里含着笑。 “回宿舍,”孙明天急了,“晚了回不去了。” “我送你。”张彻说。 两人手牵着手往回走,孙明天想起来他们虽然抱在一起亲了半小时,彼此之间还不算了解。何况她的家庭比较特殊,一般人不一定接受得了,想在关系稳定之前通通向他交代了。 “那我……先跟你说说我的家人吧。” “我知道。”张彻似乎不用她解释,平视前方,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孙明天不记得有跟他聊过这么隐私的事。 张彻低下头来,目光循着她的脸,去捕捉她那点犹疑焦虑的小心思:“大致猜得出来。” “猜?”孙明天茫然道,“猜什么?” 张彻抬手轻轻捏了下她的右耳垂:“还不明白么?猜你的性格、你的家庭、你的经历。猜你这个人。” “怎么猜?”孙明天不相信。忽悠人的吧? “你刚才是不是想跟我说,你没有父母?” 林子里的风裹挟着湿润的新鲜泥土气息,打在她的手臂上,脖子上,脸上。 那是一个临海的南方城市,常年雨水旺盛,尤其三四月份的时候,要是不小心走到了风口,整张脸都会像被水汽洗过一遍,很舒服,很畅快。 他的声音,迎着风,静静地散在林中。 孙明天问:“你看过我的家庭信息?” 入学前班里每个人都会填一份基本信息表,但班主任再三保证说这是个人隐私,绝对不会给别人看。 他又怎么知道? “没看过。” “那为什么……?” “我记得去年你还没有买手机,现在这个是学生会搞活动,抽奖抽到的吧?” “嗯,对……”孙明天疑惑,“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学校的公用电话卡以班级为单位购买可以有不错的折扣,而每次名单上都没有你的名字,说明你用电话卡的频率不高,又不用手机,说明你平时很少和父母联系。 你报名参加校内公共服务岗位,经常勤工俭学,说明生活费不够,可见缺乏父母关爱。但上次素质课上集体观看感恩父母的宣传片,在讨论环节你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抵触情绪,说明你的原生家庭中没有糟糕不称职的父亲或母亲,也没有让你对家庭产生厌倦的,让你想要逃离的亲子关系。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你幼年失怙,你羡慕双亲仍然健在的同学,但已经能够坦然接受你的身世,只是单纯感到遗憾。” 孙明天听呆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真神了。 张彻说:“我还知道很多。” 孙明天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我的事……你还知道什么?” “你父母虽然不在了,但你并非孤儿,而是和某位老人生活在一起。可能是你的爷爷,或者外公。” 孙明天挽住他的手臂:“嗯,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每次放假你都是我们班最早回家的那批人,”张彻说,“如果你是个孤儿,这种情况下你会更愿意住在食宿几乎不用花钱的学校里,而不是抢票坐火车千里迢迢回到你的家乡,所以你家里应该还有人在,大概率是一个老人。” “为什么?” “大多数老人不怎么会用手机,因此你不会经常给家里打电话,而且我注意到,上次英语竞赛你拿了一等奖,可以自主挑选奖品,你没有挑现在年轻人喜欢的Mp4或者数码相机,却挑了老年人常用的助听器——” 他话音一顿,继续说:“而男性听力损失的概率大约是女性的五倍,因此他更有可能是男性,也就是你的爷爷,或者外公,当然也有其他例外。” 孙明天听得懵懵的。这么一大串线索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你说得没错,我和爷爷生活在一起,还有呢?” 她总觉得张彻还没说完。 安静片刻,张彻目光沉了下来,呼吸放缓。 “你过去遭受长时间的校园暴力,饱受抑郁情绪困扰,曾经接受过药物治疗,但目前已停药。” 孙明天仓促间抬眼,正好撞入他的眼底。 像无底渊,黑夜的尽头,又像拯救她的光束,亮如白昼。 她轻轻嗯了一声,示意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