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阵阵,震落黎明天空上的万片飞雪。 雪下得极大,却掩盖不住京师城内忙碌奔波的赶早人。热热闹闹的街巷迎接着刺骨的风雪,几许春节的年味儿悄悄地在市集的四处,缓缓绽开。 敖鹰气急败坏地看着前方一个卖年画儿的摊位,刺眼的红色在他眼底看来,简直就是夺目的血腥! 是找不到三千后,他的老母亲即将面临绝路的血腥!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手中牵着的那只傻狗黑风,黑风此时稍稍消停了几分,正摇头摆尾地啃咬着一大块敖鹰刚给它买的酱肉骨头。 看到黑风这一副贪嘴的蠢样儿,敖鹰恨不能一脚把它踢飞到诏狱大牢里,让它代替自己的老母亲,受那大年三十儿的用刑之苦。 “老大,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一名小喽啰在他身边哭丧着脸,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茫然道:“我寻思着,黑风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啊?怎么它一晚上过去,就像是中邪了一样啊!” 听到这句言辞,敖鹰忍不住地“呸”了他一口:“怎么着?还指望我给这傻狗招魂呐?”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大啊!”这小喽啰吓坏了,连忙解释道:“您看,从昨儿个开始,黑风就开始不对劲了。让它找三千,它惦记了一整天的海府院墙。今儿个倒好,天还没亮,它就撒了欢地往山下奔。咱们还以为三千回来了,谁知,它不仅扒拉那些狗官的院墙,还一个劲儿地往诏狱大门里头钻!您说,这不是中邪,是什么?” 听了这番话,黑风扬起壮硕的头,伸出舌头提溜了一下嘴边的哈喇子,清澈的双眼闪烁着亲昵的光,旋即,便冲着敖鹰摇头摆尾,撒起欢来,求抱抱。 敖鹰虎着个脸,别开烦躁的目光,看向前方三十米开外街巷口对面的镇抚司,无视黑风这一通撒欢。 他着实想不明白,这中间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他敖鹰能有今天的地位,全然是刀尖上打下来的,根本不信鬼邪,不靠神佛。 如果黑风如此反常,那必定有人在捣鬼。 能左右黑风捣鬼之人,一定还是三千那个赔钱货! 敖鹰越想越气,却在此时,他的余光看到前方熙来攘往的人群里,走出一个男子,他身穿玄色戎服,腰佩绣春刀,一脸正气地向着镇抚司走去。 敖鹰大喜,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北镇抚司指挥使,杜云沉! 半个时辰之前,黑风中了邪一样地往诏狱里冲,敖鹰当时念在自己的老母亲还在诏狱中,只好赔着笑脸,打着哈哈狼狈地将黑风拖走。 那些衙差估摸着敖鹰大概是思念自己的老母亲,便好心告诉他,若是想见亲娘,可以等杜云沉点卯时,跟他说一声。 可今儿个杜云沉似乎来得太晚了些,惯常准时准点的他,直到卯末,方才出现。 不过不要紧,杜云沉此时心情大好,虽颜面上看不出差别,但还是让人带敖鹰进诏狱去见老母亲了。 这会子,敖鹰的老母亲正在喝粥。 说是米粥,可那破碗中分明是一碗米汤糊糊,米粒子几乎不可见,汤面上,飘着零星几个咸菜叶子。手边还有半个黑面馒头。 敖鹰看到他娘吃得如此凄惨,“嗷”地一声,抓住牢门木框,便跪下大哭了起来。 老太太啃了口馒头,白了敖鹰一眼:“把眼泪收回去!一个大帮主,哭成这般,像个什么样子!” “娘,您何曾吃过这种苦啊?我平时早点都给您包子,烧饼的伺候着,何曾吃过馒头哇?就算是以前在吉州咱们娘儿俩做帮工,吃馒头,也不曾吃过这种黑心面啊!” “此一时彼一时。”老太太淡定道:“既然在诏狱里,就要有个诏狱的样儿。哭什么?有这闲情功夫,就好好把三千那孩子找到!早一日找到,我不就早一日出去了么?” 敖鹰跌坐在牢门边,难过地抹了一把眼泪,凄然道:“怪就怪在这儿,三千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我把黑风都带出去找了,依然没有线索。黑风就像是中了邪似的,什么院墙它都钻!” 黑风做敖鹰的猎宠也有三四年了,它跟自个儿主人,怎么说也有了些微的心灵感应。 这会子,敖鹰正在和他母亲谈话,黑风突然在诏狱大门口欢快地蹦跶了起来,它的口中“汪汪汪”地叫个不停。随行的那个小喽啰牵着腕口粗的绳索,却渐渐地有些招架不住了。 诏狱里的老太太耳根子一动:“哟,是了,我听见黑风在外头呢!” “儿子寻思着,黑风就是个畜生,它是耍不来心思,骗不了人的。”敖鹰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恨恨道:“三千跟它最是亲近,它如此反常,定是三千在捣鬼。我现在就担心着,这三千鬼精鬼精的,一肚子坏水,若是大年三十儿